“不是,哪有那麼誇張?”他急着坐正身子與她反駁,語調都不可思議地擡起,一雙大手開始比比劃劃:“你、我,怎麼可能隻到你腰呢?”
“重點不應該是無論你處于何種境地,我都絕不會對你有半分嫌棄嗎?”
“那個……也是重點沒錯,可是你聊的事情有點事關尊嚴,需要嚴肅對待。”
她17歲的時候跟如今便差不多高了,出道才差不多開始發育的樸志晟那會兒還不知站在哪個坑裡呢。不過姜北穗倒是很樂意同他讨論着事關男人尊嚴的問題,于是笑眯眯繼續地挖坑:“你那時候是不是比我矮?”
“是,但是……”
“是不是矮——很多,得仰着頭看我?”
“是有一段距離,不過……”
“你就說我腿長不長吧。”
她相信這時候,樸志晟便又料到了她滿篇廢話的意圖。而他也如她期望中笑了,即便萬分無奈,還是順應着她的邏輯接下去:“長,特别長。”
“那你那時候為什麼不可能隻到我的腰?這麼論證下來大有可能啊!”
“随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我現在比你高就可以了。”樸志晟難得沒在她的胡攪蠻纏裡鑽牛角尖,而是握起她的手腕試圖測量寬細:“你看,骨骼小的人是不可能長得比我高的。楷燦哥的手腕就很細。”
被人描述為小骨架,這還是姜北穗生平頭一遭,樸志晟真會睜眼說瞎話。她低下頭,有些難以想象他是如何與李東赫這般纏綿地指尖交疊,随即後知後覺地開始肩帶PTSD,或許他出問題的不止膝蓋半月闆:“樸志晟。”
“嗯?”疲憊感下略微低啞的聲音響起,在空曠走廊裡格外明晰:“怎麼了,姐姐?”
實在是具有迷惑性的稱呼,時而會令她母性大發光輝燦爛,時而會令她不講道理地怦然心動,哪怕後者隻針對她接觸過的虛拟人群。且樸志晟,一個千方百計在她面前逃過敬語的叛逆期少年,其實本沒有真心實意。更多的分明是界限的試探,他最想擺脫以年齡冠予的頭銜。
她現在不是不能給他這樣的機會,因為昏睡的早晨與混沌的午夜永遠不是做決定的好時候,而姜北穗笃定她如今還沒清醒。
診室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經紀人與醫生交談未止,因而給了樸志晟充足的時間去抽開手。姜北穗倒是神色未變,自然地朝他揚了揚下巴:“我是說既然沒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啊,困死我了。你注意健康,随時給我發消息彙報情況。”
他失神了片刻,擡起胳膊抓了個空,終究沒再堅持什麼:“……知道了。”
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的四年過去,他還是隻會填充她給出的既定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