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無理取鬧的要求不作回答,用摸摸腦袋的簡單方式安撫情緒,這都是姜北穗擅長的馴獸手段。可她熟稔于心的動作流程卻遲遲沒有落在他身上,金廷祐見懷裡的人顫了顫眉睫,随即轉過頭一轉不轉地望向他。
那雙由勾勒出的線條到細微漸變出的顔色,都被他毫無保留深烙在心底的霧藍色眼睛,前所未有地生出了些令金廷祐陌生的惘然。不尋常的沉默無端加速起他的脈搏,金廷祐忽然意識到他曾摔得頭破血流也抓不住的蝴蝶,此刻正安靜地停在他手心裡。
揮灑了整個青春的熱血參加的追逐賽,金廷祐至今依舊不知終點究竟為何處,故事的終章似乎在過長的鋪墊後也變得無關緊要。哪怕換來的隻是姜北穗片刻的遲疑,金廷祐仍是有了美夢成真的實感,哽咽的快要落下淚來。
真幸運,她也還愛他。
華燈初上時回宿舍的路程裡,金廷祐盯着玻璃窗外的霓彩光影出神良久,随即瞧見了倒映出的他難以掩飾的笑意。他驟然清醒了一刻,隔着層口罩揉了揉過分燦爛綻放着的臉蛋,但一時間還是沒思索出該擺出什麼副表情來。
他先前和經紀人哥一股腦坦白了他可憐但執着的故事,經紀人哥竟然也真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任他這幾天的胡鬧,在沒有行程的日子裡識趣地沒過問他的私事,不過另邊可未必會是相似的光景。
說是戰争大抵絕不至于,可若是碰上道英哥,氣氛難免會有幾分七上八下的微妙。金廷祐揣着些胡思亂想,不料最先碰上的是來十樓串門的李東赫;對方合上冰箱門,仔細打量他一眼,極有眼力見兒地舉起可樂甜膩開口:“首先~祝賀哥喔。”
“謝謝楷燦。”并沒什麼推卻的必要,他從前過分的執念在親近的朋友前就稱不上秘密,何況是從練習生時期便有目共睹的成員們。金廷祐笑着将背包丢到沙發上,摸了摸鼻子才說:“不過這麼明顯嗎?我努力地不那麼高興了來着。”
“啊,那倒沒有啦。”李東赫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指,蓬松的頭發在左右搖晃裡轉成一顆圓圓的巧克力球:“就是完——全把心事寫在臉上了的程度。”
“那、那不還是很嚴重?”
“嚴重這個詞不是用來修飾好的事情的,哥哥好不容易得償所願,應該說是幸福地很誇張才對。”李東赫也看着他笑,學着長輩的說教語氣煞有介事:“不會有愧疚感和團體生活的顧慮什麼的吧?廷祐哥,我們可都是你堅實的後盾,怎麼能有那種想法?”
金廷祐走到餐桌旁,對上李東赫葡萄一樣撲閃撲閃的眸子,在瞬間裡福至心靈:“謝了……但是,這些話不會是什麼人托你代為轉達的吧?”
“哦,不一定呢?哥的直覺還真是可觀。”聞言李東赫先是一頓,接着無所謂地聳聳肩,狡黠地混淆視聽:“但是不管是什麼牛鬼蛇神的留言,對哥來說都不那麼重要了嘛。”
或許吧,不然他腦海裡怎麼還是那股瀑布般噴發着的喜悅,認真聽進李東赫半句話都艱難。金廷祐知道他打了幾段啞謎,也沒心思解答文字遊戲,獨自真摯地回應道:“怎麼會,對我來說重要的事情還是很多。”
太陽東升西落,宇宙周轉不息,隻是姜北穗給予了金廷祐獨一無二的一份,辨不出酸甜也會被他視若珍寶的愛情。
……
當金廷祐這周已經一聲不吭往她家跑了三次不止,并且姜北穗意識到距離周末隻過去兩天時,她覺得這人春風得意到一種無法控制的地步了。先前她在徐英浩那兒放了把鑰匙,現在果不其然被金廷祐要到手裡來,美鳴其曰為有了名份。
其實先前他就知道姜北穗的備用鑰匙塞在家門口閑置的信盒裡,隻不過金廷祐即便偷偷用了也會放回原位,并沒主動開口問過,她也隻裝作不知情。現在他倒是變本加厲起來,連最後的避諱都丢到一邊,還真打定主意要向所有人耀武揚威下去了。
“我還沒承認過我們是情侶關系吧,廷祐?”察覺到身後有人黏糊地擁上來,姜北穗歎了聲氣,轉過身闆起臉:“而且我不是說過,來我們家之前至少要發消息告訴我一聲嗎?”
“發了,你沒看到。”他環着她的腰不肯松手,近在咫尺的一雙小狗眼睛晶晶亮,字裡行間都是驕傲的理直氣壯:“怎麼了,我難道不能在想來的時候直接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