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Bertha,我有你家的鑰匙來着。”
“你可是我的盟友,怎麼能倒戈敵方陣營呢?”姜北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Johnny,你這是助纣為虐。”
“也許吧,原諒我短暫的背叛……我知道你最想聽到什麼,隻是轉接一通電話而已,這次就替你自作主張地同意了。”
被聽筒傳遞放大的不再是手機交替時的窸窣聲響,變成了她清淺不一的呼吸,以及重重打在耳畔的變速心跳。還不及她在殘存的理智驅使下按上挂斷鍵,便有道清清冽冽的聲調裹挾着細微的白噪音,不疾不徐地在她耳畔響起:
“生日快樂,姜北穗。”
時隔許多年,她仍舊對金道英抱着多少盲目的熱忱與崇拜,連當下一刻甚至也是如此。姜北穗如此妒忌他在她人生裡自始至終的從容,又實在無法否認實在是上天與她都眷戀與他,才令金道英永遠在分毫不差的時間點裡,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動搖。
如果她不愛他,金道英還能自信而遊刃有餘地把控着他們間的每個瞬間嗎?
這似乎不是姜北穗足以思考出答案的問題範疇。想說的話在嘴邊堵了又堵,她才發現幾個月間做的心理建設有多可笑,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擊的潰不成軍:“哦,謝謝你。”
“吃蛋糕了嗎?”
“現在還沒有。”
姜北穗豐彙的語言系統這會兒多擠不出半個字,他也跟着默了默:“之前的事情,對不起。”
知曉他提的是那個傾盆雨夜,她還是明知故問:“什麼對不起?”
後悔一時沖動同意了和她吃飯的無理請求,還是為不應該有的愛豆失格感到忏悔,或者是與她吵架時的口不擇言……姜北穗其實都不那麼在乎。
她真正讨厭的是他制造出的虛幻假象,和棄她而去時的決絕背影。
他聲音有些低:“讓你難過了,所以很抱歉。”
她倏地愣了一刻。
饒是從金道英那裡已然聽過許多漂亮或是不那麼好聽的話,興許是生病了情緒起伏更大些,姜北穗還是不争氣地感到鼻酸。湧向心髒的血液翻滾着澀意,她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再開口時染了些悶悶的哭腔:“沒有别的事情我就挂電話了。”
“手是怎麼弄的?”他忽然又問。
剛才隻跟徐英浩提到感冒一茬,顯然他做不了那個傳話筒,而姜北穗也沒和任何可能與金道英存在交集的人透露過她倒黴的一天。事實上除了那張傳在Ins小号上的不露臉照片,她的朋友們都沒有任何第二途徑知道她受傷的事實。
倒也不一定是鬧了鬼。
她許多年曾纏着金道英關注她各大平台的社交賬号,彼時他未置一詞,沒說過好或是不好,因此此事又很快便被姜北穗忘在一邊了。
“……跟你有關系嗎?我死了也不關你事。”
“你要是不會好好說話,我不介意去家裡教你。”
不得不說,此威吓話術還真有些震懾效果在,盡管姜北穗更多的是震撼于金道英的厚顔無恥,方才懸在眼眶裡的淚水都生生憋了回去:“你就不能不來嗎?”
他似乎在認真思考,轉而又問她:“你就不能不走嗎?”
原來是試探。聰明敏銳如金道英,即便與她時隔許久再通訊,都能這般迅速地捕捉到她懸而未決的離意,姜北穗在他面前總是無從遁形。要是放在從前,她說不定要陷入一陣被他關注的狂喜之中的——然後再全方面自我攻略一番,随即沾沾自喜地留下來。
她當年不就在等這樣一個簡單的契機嗎?
可惜金道英不肯給她,她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道英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她過了容易心花怒放的年紀,也不會再因為他輕飄飄一句話而推翻所有:“機票、酒店、行李打包費,難道要讓這些金錢都打水漂嗎?”
“我全都可以給你報銷。”
難得一見金道英開始胡攪蠻纏,姜北穗聽着他多少荒謬的挽留,竟是被他氣笑了:“突然之間裝作這麼深情的理由是什麼啊?本來平時沒事的話,就算在同一座城市裡,你也會幾個月都不聯系我。”
“……”他安靜半晌,歎息聲裡透着股難以名狀茫然,過了良久才聽他詞不達意道:“可是,你都哭了。”
塞在胸口的棉花團似乎越聚越多,姜北穗呼吸都跟着一窒,精心設立的防線此刻不堪一擊。柔和的音調一遍遍回蕩在耳畔,金道英的話如同一把軟刃,殘忍地重新割開她尚未愈合的創口。
你看,他果然什麼都知道,從前隻是不願戳破罷了。
在挂斷電話前,她想了想才說:
“沒關系,哥哥。”
“我以後都不哭了,我們也不吵架了吧。”
“我不喜歡你了,我再也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