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着放下了,現實裡對峙起來也是吵得戰火紛飛、不留餘地,實際上姜北穗還是給姜南禾打電話假哭了半個小時無疾而終的初戀。與此同時,她收到了對方給出的一個驚人建議:“姐,你要是平時這麼無聊的話,要不回來上學吧?”
“哦?你是現在一朝龍在天,看不起高中沒畢業的我了?”
暴怒之後是短暫的反思,姜北穗回憶起自從遇見金道英開始仿佛被奪舍的種種,整日鬧得要死要活,實在太像早年青春疼痛文學裡智商低下的戀愛腦女主。越是細想越是不堪回首,她開始認真思考缺失的教育對她的人格造成的不可逆影響:“但是你說的有道理。”
他繼續一針見血:“或者你來公司上幾天班,你就沒心思繞着初戀哥團團轉了。”
“經營這方面我一直很有天賦啊。”姜北穗心不在焉地答:“三天就能讓老姜失去口袋裡最後一枚鋼镚。不過我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嗎?”
“我們家在被你揮霍完之前,給你找個大學念還是綽綽有餘的。歡迎來做我學妹啊。”
“道理是沒錯,但是聽着你這麼講還是會讓我感到有點兒不爽。”
心動不如行動,靠着死乞白賴讓老爹使用了萬能的鈔能力,姜北穗最近靠着高中一本不成熟的作品集,搞定了遠在英國的幾個二流大學申請,準備回家用一個暑假創造學術奇迹。姜南禾說得對,她傷春悲秋的功夫都是閑出來的——改設計稿焦頭爛額的小半個月裡,誰還有空想勞什子男人?
下步打算塵埃落定了,姜北穗才終于想起來自己又翹了不知道多久的班,轉頭就給團隊主管打了個辭職電話。流程進行的很順利,隻需要她再來趟公司簽解約合同,她順便去收拾了先前仍在公司沒來得及拎走的化妝工具箱。
首爾很小,她遛個彎的功夫都能偶遇朋友,更别說在這方方正正的大樓裡面有多少熟人。那天早上的分别後,姜北穗沒再和金道英聯系過,她出門前也做過和他“狹路相逢”的心理準備;可惜天不遂人願,忙活了小半個下午,姜北穗隻在臨走時迎面碰到了來上班的李東赫。
全身穿着黑色運動服,巴掌大的臉蛋也藏在口罩後,偏生這幅簡約潦草的打扮還極有辨識度。他看到她時還愣了一刻,似乎停頓了幾秒鐘,才禮貌地摘下耳機向她打招呼:“早上好。”
“外面都快日落了。”她掃他一眼:“新造型不錯。”
李東赫向來是個聰明的弟弟,聞言立刻擡手按了按鳥窩一樣蓬亂的頭發,不過語氣還是很平淡:“哦……我剛睡醒沒多久。北穗姐今天來做什麼?”
隊友在時這小子是各種油嘴滑舌,單獨和她打照面後,又隻會說些不痛不癢的客套話。兩人練習生那會兒雖然稱不上多熟稔,還算能玩到一起——而長大後李東赫雖然明面上也是同她一派開朗和煦的,實則心思比天書還難猜。
畢竟姜北穗并不是完全感覺不到,大概是因為她和金道英或是樸志晟的糾紛,李東赫其實始終對她頗有微詞,不過是不屑表現出來罷了。她同樣懶得對他那點兒微弱的敵意作出回應:“好消息好消息,我來辭職。”
李東赫視線落在她揚起的文件上,這回倒像是真心實意地笑了笑:“恭喜啊。之後不待在韓國了嗎?”
“三年内應該都不回來了。不過哪有你這麼迫不及待趕人走的?”姜北穗也和善地拍拍他肩膀:“既然如此,我來送你一個真摯的祝福吧……希望下次見到楷燦的時候,能長得比現在要高了。”
腦袋圓圓的巧克力熊眉眼擠成一團,并沒有因為這句玩笑話生氣,隻是有些無奈地“啧”了一聲。姜北穗以為這段對話不會再有什麼下文,正與他擦肩而過時,忽然聽到他小聲說:“道英哥和姐姐的問題出在哪裡,姐姐知道嗎?”
莫名其妙的提問出現了。心裡叫嚣着不要理會這個立場混沌的小鬼,她卻還是條件反射地在瞬間内轉過頭,幾乎是帶着熊熊燃燒的辯論鬥志追問:“哪裡?”
而李東赫隻是說了一句廢話中的廢話:“他太喜歡你了,這就是問題。”
“這算哪門子問題啊?”姜北穗差點兒被他氣笑:“喜歡我算什麼,我很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