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以前還算注重眼睛健康的,練習生時經常聽她碎碎念說要忍住,保持超絕視力到十八歲定型為止,因為她要在任何場合裡做第一個找到金道英的人。時隔很久回想起這句話,他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直線加速,不自覺地放軟語氣:“你……唉。”
“睡吧睡吧,你睡眠淺,我保證老老實實地當抱枕,絕不打擾你。”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在玻璃窗,她素來喜歡自然白噪音,神色餍足地靠在他肩膀,伸出手在他肚子上來回撫摸:“我給你唱安眠曲。”
金道英被她另類的“按摩”揉得舒服,睡意漸漸漫湧上來,他重新熄滅燈:“那你唱。”
“呃。”姜北穗冷不丁卡殼,嘴裡咕噜了一遍幾個語言系統混亂的音節,最後小小聲抗議:“我随口說的,記不住歌詞了!再說我又不是藝人。”
沒深究她七拐八繞的神奇邏輯,金道英嗯了一聲,兩人幾許相繼無言。依偎半晌,他在被子裡牽住的那隻手開始生出薄汗,姜北穗開始試圖以無限放慢的速度抽離他掌心,金道英沒忍住笑出聲:“幹嘛呢?”
“熱。”她讪讪:“哥睡覺總是摟着我,一動不動的,不覺得哪裡難受嗎?”
他依言松開她:“沒想那麼多。你不舒服的話,我去客房睡吧。”
“不用,稍微——别貼太緊就行。”
她似乎忘記自己睡熟時便化身八爪魚纏繞的習性,金道英反而慘遭嫌棄,他因此哭笑不得:“知道了,我給你讓位置。”
經她如此打岔,金道英可悲地意識到,醞釀的困倦正在迅速消散。腦海裡湧進許多念頭,無限放大的安靜留白裡,他思維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散:“不過你,沒當成藝人會有遺憾嗎?我記得你在S.M之前就當過其他所屬社的練習生,應該也是很喜歡的吧?”
“哎,怎麼說呢,如果有機會出道,我當然開心。”她翻身過來,回答得飛快,好像就等着他開啟話匣:“可惜生不逢時啊?喜歡的人談不到,出道遙遙無期……那就沒辦法了,我的耐心最多隻能維持在韓國簽訂的一整個合約周期。”
金道英沒來由地心悸:“這麼短?”
“當然啊,我還沒有遇到過任何值得我投入超過五年沉沒成本的事情。現在想想,如果我真的成為愛豆,說不定會是大家都唾罵的、幹到一半解約的跑路咖吧?人到底是怎麼保持着不變的本心,熱愛并從事同一個行業一輩子呢?”姜北穗認真思考:“反正我想象不到。”
“噢……那我呢?”
想起她遲遲未作答複的邀約,和正在倒計時邊緣的入伍通知書,他現在變成焦躁難安的待命者了。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她朝他湊近了一點:“哥應該不一樣吧。根據我過去的經驗總結,哥好像從最開始,就在我的人生裡扮演充錢開挂的角色。不然怎麼會從初次見面就自帶閃閃發光的特效,好感直接拉滿,新鮮感的數值條都跟着消失呢!”
心情誠實地明朗起來,他失笑:“太誇張了吧?”
“你别不相信。”她伸手撫上他的眉眼:“在大事發生前,我都會接收到感應的。其實說句實話,哥并不是我中意的長相類型……诶,怎麼皺眉了?韓語要聽到最後啊!可是哥幫我撿東西的時候,我大概就知道,我以後會有多喜歡你了。我不像哥,你要花那麼多年才搞得明白心意。”
“你喜歡哪種長相的男生?”金道英不服地哼氣,說到底還是有些吃味:“再說,明明是我喜歡你更早。”
“少騙人了!我知道哥有無用的自尊心,可是這種事情完全沒有争論的餘地吧?!全公司都知道是我在單向明戀!哥那時候跟塊木頭似的……”
起先準備剖白心意,孰料她态度變得激烈起來,畫風愈發跑偏。而且聽她細數過他種種罪狀,金道英的确想不出有力的反駁,隻能沉痛反思道:“哎,但……我那時候是很混蛋沒錯。”
“知道就好,以後要對我更好才行。”姜北穗回過神:“不過,哥是什麼時候正式喜歡上我的?”
“說了你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