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謝夫人。”
如花似玉的容貌正入青玥眼簾,連帶着心房也被花枝上的刺紮了一下,竟然是她。
青玥曾見過多次的,在跟随謝淮去文人雅集湊熱鬧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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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回到殿中,瞥了眼地上破碎的杯盞瓷瓶,向一旁吩咐:“去給王爺泡杯敗火的茶。”
言罷,走過去抄起架上的粉青釉花尊遞給宇文皓,不冷不熱道:“盡情摔,回頭給本宮補上就成。”
宇文皓接過花尊揚起又放下,看着如玉一般光澤鮮亮的瓶身,似是想到什麼,火氣稍減,說道:“成色不錯,本王拿回去插花。”
“你呀!多大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大長公主無奈搖頭,一副訓孩子的口吻道:“堂堂甯王,做這麼大一場局,到頭來自己大動肝火,還糟踐本宮這麼多寶貝,說出去不怕惹人笑話。”
被戳中痛處,宇文皓冷哼一聲,“誰敢!”
大長公主越過狼藉,坐回軟榻上,悠悠開口:“人本宮見到了,是個伶俐讨喜的,既然想要就耐心些,别把到嘴的鴨子放飛了。”
宇文皓勾了勾嘴角,不屑道:“本王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
“強得到人算什麼,留得住心才是本事。”
回應她的又是一聲冷哼。
勞累的她唇幹舌燥,連個恭敬的謝禮都沒有,大長公主看着不省心的侄兒隻覺得腦仁疼,擺手道:“得,一切都如你意辦妥當,既然消氣了,回自己府裡歇着去,别在本宮面前耍橫。”
宇文皓邁出去半步,複折回來,手裡拿着順來的花尊不方便,潦草行一禮,道:“姑母保重,侄兒告辭。”
敷衍的樣子險些把大長公主氣笑了,“本宮提醒你一句,不要被感情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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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蘇書容命人收拾出一方院落給青玥做臨時住所。
另一邊,聞聽今日之事的謝宗良心中不安,拉着蘇書容探聽究竟。
“這位青玥姑娘,從前怎麼沒聽夫人提過?”
青玥原名沈玥怡,隐瞞身份單留了玥字,沈謝兩家夫人從前雖有往來,謝宗良卻不曾在這等細節上留心。
蘇書容自是隐去青玥真實身份,隻道:“早年去崇光寺禮佛結識的,是個心地純淨的好姑娘,大長公主有意,我便送個順水推舟的人情。”
謝宗良不禁心生憂慮:“大長公主想送人到甯王府上,何必借我謝家名義搭橋?”
“大長公主的意思是王爺不願委屈青玥,才為她安個合适的身份出嫁,免得過分落人口實,選定咱家是一換一的買賣。”
大長公主給的這套說辭滴水不漏,加之席間顔萱主動來找她搭話,言語間流露出不避諱兩家結親之意,看得出來對自家兒子有意,蘇書容将信将疑地接受了,并按此轉述給夫君聽。
欣喜兒子得此良緣之餘,天上掉餡餅的事總讓謝宗良不踏實。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敏銳嗅覺告訴他,甯王雖不在朝堂,但也絕非身處是非之外。
沉思片刻,眉頭緊鎖,低聲道:“這樣一來,咱們豈不是要攪進混局之中了。”
多年夫妻,蘇書容懂夫君的憂慮,但她心中更明白,從沈家出事那日起,她連帶着謝家就已在亂局之中。
如果可以把青玥認作義女,名正言順呵護關懷,也算彌補她的虧欠。
思及此,輕輕握住謝宗良的手,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果躲不掉,我陪夫君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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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皓往禦前遞了折子,稱擇日娶謝家女兒為王妃,明面上是奏請,實際無論聖上允不允都不會耽誤他迎青玥入府的計劃。
太後得信召見宇文皓,不知聊了些什麼,氣得卧床幾日,最終還是有内官帶着冊封旨意到謝府頒讀。
此消息不胫而走,坊間皆傳甯王忤逆不孝,沖撞太後。對謝府的神秘義女更是議論紛紛,從前沒聽聞,更沒見過,如今想探究已經是甯王妃了,無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傳來傳去,謝府是衆人口中扛不住權貴威壓的工具,青玥則成了魅惑王爺的狐狸精。
……
娶親嫁女,謝府上下忙得不可開交。
謝淮的親事由大長公主做媒,娶禮部尚書千金,自是怠慢不得,三書六禮必不可少,合八字算吉時,日程上便拖得久了些。
至于青玥,不過借謝家一個身份,各方各面大都有甯王府操持準備,能供蘇書容準備籌劃的不多,無非是添置些首飾嫁妝。
先頭步驟雖諸多省略,大婚當日的排場卻極其浩大,甯王府外長街上張燈結彩足有十裡,青玥坐在轎中,透過細密的轎簾縫隙,看着那十裡繁華,心中卻是空落落的。
覺得自己像一隻鹦鹉,被裝在繁華金貴的籠子裡,連拜堂成親也是照着别人的指令行事、說話,好生無趣。
唯有出喜轎時宇文皓掌心的溫度,和他湊近的低語,讓青玥感受到了這出戲中唯一的真實。
他說:“本王是真心娶你。”
然而這話配在這人身上又極不真實,搞得她愈發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