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戳破僞裝,臉上肌肉一僵,卻強笑着應對:“姑娘說笑了,既然姑娘有意,在下便奉陪到底,為示公平,在下願讓姑娘一步距離。”
青玥不欲與他周旋,更不屑他道貌岸然地相讓,“廢話少說,講規矩。”
“老規矩,一人八支箭,輪番投擲,進壺口計兩分,進壺耳計一分,不中不計分。姑娘先請。”
青玥點頭,神态自若地從旁邊筒中抽出一支箭矢,站到與他齊平的投擲線上,聚精會神瞄準銅壺,揮手投擲,動作幹淨利落,箭矢準确無誤地從壺口落入,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掌聲。
那人亦不甘示弱,持箭熟練地一抛,箭矢瞬間與青玥抛出的一支并立在壺中。
第二支,第三支……直到第七支皆無意外,全部投入壺中。十四支箭占據幾乎占滿壺口,增加了最後一把的難度。
最後一支箭閃着冷光,在青玥五指間輕巧轉動,她倨傲昂首,目光狡黠向一旁緊張呼吸的對手說:“壺口窄小,避免旁人說本姑娘先手投擲者占先機,你我一同發箭,如何?”
表面講求公平,實則滿是鄙夷。這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說辭,引出一片笑聲。
那人面上青一陣白一陣,苦于無法反駁,稍做猶豫,點頭應允。
青玥轉向周圍問:“有哪位願意替我二人倒數三個數?”
不少圍觀者踴躍舉手,青玥随手指向一位容貌清秀的白衣少年,“有勞了。”
少年跨步上前,待二人各自持箭而立準備妥當,清聲倒數:“三——”
前幾輪比拼中,兩三個可堪較量的亦敗在最後一擲,本就白熱化的比賽階段因新加的一項提議,氣氛更顯緊張。
那人猶恐輸給小小女子顔面有損,倍感焦灼,握住箭矢的手微微顫抖。
青玥卻從容不迫,嘴角含笑,眼神堅定盯着目标。
“二——”
一刹那,周圍的人群屏息以待。寂靜充斥着整個賽場,時間仿佛凝固,那人深吸一口氣,餘光瞥看青玥,空閑的左手暗暗攥拳。
清澈的嗓音劃破沉寂:“一!”
那人呼氣同時,兩支箭矢如流星劃破靜谧,先後發出,圍觀者的目光緊緊跟随。
發箭同時,那人有意放慢一瞬,且偏彎手腕,飛射出的箭擠向青玥投擲的路徑,企圖撞走她的這支。
然而青玥所投之箭亦未按原定路徑,輕巧地擦着他的箭矢借力轉向一側,準确無誤地落入右側壺耳中。
那人臉色鐵青,難以置信地盯着壺耳中唯一的一支箭,連他偏出了銅壺,掉在壺旁的土地上的箭也顧不上瞧。
箭矢尾端猶自晃動,似在嘲弄他的失策,若非邪念侵心去擊她的箭,憑他本事定能投中壺心,比她多得一分。
勝負已分,人群中爆發出驚呼與掌聲。
青玥赢了比賽神采奕奕,那人不服氣,叫嚷着:“再比一局!”
“勝負已分,本姑娘沒興趣與你再比。”最後一箭已使其原形畢露,青玥不與心懷不正的人糾纏,兀自向人群外走。
“不成,這次我們加大難度再比!”那人不依不饒,竟疾步追上堵着青玥去路,因過于激動,險些沒控制好撞上去,還好一旁的崔平反應快,伸出胳膊攔了一道。
青玥攢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微揚起下巴,冷然出言相譏:“願賭服輸,如此糾纏不休不嫌有失顔面麼。”
先是失手于人,又被譏嘲,那人惱羞成怒,徹底丢棄僞裝嚷道:“你一姑娘家既然出來抛頭露面,何必故作清高與我談論顔面。”
崔平聞言面容嚴肅,喝道:“這位姑娘勝得光明正大,兄台因不服輸出言侮蔑,豈是君子所為!”
那人上下打量了崔平,見其周身氣度非權勢之人,挺直了胸膛反駁:“比試與否,乃在下與這位姑娘兩人之事,你如此強出頭,與她是何關系?”
周圍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有嘲弄那人輸不起的,也有起哄讓再比一局的,更有甚者,竟附和那人指責青玥有傷風化。
崔平眉頭緊鎖,正欲再次開口,青玥擺手示意他不必較勁,道:“辱人者,人必辱之。我不在意這些。”
衆人哄擡,那人氣焰愈發高漲,“在下一時失手,姑娘不敢再比莫不是怕方才赢得僥幸。”
青玥厭惡透了眼前宵小,眼神到語氣溢滿蔑視,“僥幸與否,結果已定。本姑娘不畏懼挑戰,但與無恥之徒再較高下,才是真正的有失身份。”
言罷,她繞到另一側往前走,那人還想說什麼,剛伸出手就發出一聲哀嚎。
緊接着是群衆的一陣驚呼。
青玥聞聲回首,隻見那人屈膝跪倒在地,左側大腿上别着一個銳利的飛镖,鮮血沿着露在外側的镖身邊緣緩緩滴落。
宇文皓緩步走到青玥身側,冷冽的目光居高臨下掠過那人,威嚴中帶着怒氣,薄唇中丢出一個字:“滾。”
那人臉色慘白,顫抖着手指向宇文皓,又因對方逼人的氣場怯懦收回,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宇文皓此舉雖解氣,但畢竟在自家地盤,青玥多少還是會憂心惹來麻煩,掃視一周,見阿寶在人群外,便招手喚他:“叫兩個人把這位公子扶去包紮,診費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