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子上,兩人暗中較勁難逃另外兩人眼睛。
謝淮神态淡然不見波瀾,顔萱則擺出裁判的态度,“妹妹言之有理,雖是名字,但并未落在紙上,非此間可視之物,算不得數,王爺違規當罰三杯。”
“本王認罰,”宇文皓未再辯駁,淺笑對青玥說:“有勞倒酒了。”
青玥掙脫不開,無奈地白了他一眼,用左手提起酒壺為他斟酒。
三杯過後,青玥感覺手心的溫度驟增,燙的她也像飲了酒似的發熱。
宇文皓和謝淮又各覆一詞,皆無意外被對方射中,如此往複似乎不會有盡頭。
看着玉壺見空,僅餘盞中的一杯,青玥提議道:“兩位旗鼓相當實難分出勝負,最後一局,由我出題你們搶答,最先答對的勝,如何?”
她沒本事猜,出題還是可以的。
“好。”二人不約而同答道。
星眸流轉間,青玥忽然想起一物,便問顔萱:“可否容用兩字形容。”
“依你,覆者出兩字,射者也用兩字作答。”
青玥得了允許,神秘兮兮道:“北窗。”
青玥十分喜歡宇文皓贈她那條金鍊上的鈴蘭吊墜,特意問了此物的出處,由此記得一句:鈴蘭連繞北窗下,可惜東風無意處。
此謎一出,勝負已見分曉。
宇文皓唇畔弧度上揚,得意看着對坐的謝淮,客氣謙讓:“尋文兄先請?”
謝淮心中的光亮黯淡下去,面上努力維持自如,“想必王爺已經有答案了,請。”
宇文皓不再客氣,答道:“芳華。”
碧落宮殿銀鈴響,芳華流轉鈴蘭香。
“我輸了。”謝淮笑了,眼神在青玥身上短暫駐足,随即自斟一杯,仰頭飲盡。
她的偏私,終是給了旁人。
***
回府的馬車内,宇文皓視線像粘在青玥身上般,半點挪不開,積聚在眼底的笑意一股腦湧向她,帶着勝利者的倨傲。
青玥感受到那火熱的目光灼燒,心頭止不住顫動,故作從容地别過臉去,避開那過于直白的審視。
從小到大,她總能很快割舍掉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小時候喜歡漂亮衣裳,在沈家和王府用度都不差,哪怕養好傷離開王府獨自生活後,周伯仍會定時差人替她量制衣裙,但她已經認清自己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倔強地不肯再穿華服。
周伯聽差辦事,她拒絕不了,于是轉手把衣裙賣到成衣鋪換銀子,再花半吊錢買粗布麻衣穿。
阿娘說過,她的性子随爹爹,犟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謝淮也不可能再屬于她,因此在顔萱面前,能鐵了心幫他劃清界限,故意偏私。
至于宇文皓,或許因為還未到非舍不可的那一步,或許因為當下她還是他的王妃,她尚且不能下決心割舍。
馬車緩緩行駛,車輪壓過石闆的咯吱聲此起彼伏,青玥不是勾着頭,就是扒着車窗窺視外面的風景,偶爾用餘光偷看也很快收回,總之不敢與宇文皓對視。
說不清在怕什麼。
車内氣氛靜谧,宇文皓的笑容不曾因她的回避而減弱。反而悠然自得,看她暴露在空氣中的細白脖頸,和微微泛紅的耳根。
身體裡有一股沖動借着酒的後勁兒上蹿下跳。
馬車停在王府門前,不等小厮擺好踩凳,宇文皓先一步躍下,待青玥探出身子,攬腰将人抱在懷裡。
周遭一衆仆從知趣垂頭,唯有阿寶呆愣地張着嘴看二人。
“我自己能走。”沒病沒瘸的被人抱着太難為情,青玥面上燙紅一片。
“本王想抱。”宇文皓不容分說,大步流星朝府内走去。
青玥掙紮不過,把頭埋在宇文皓肩頭,努力不在意從門口到内宅一路上能遇到多少丫鬟小厮。
……
“我并非偏袒你。”
青玥坐在床榻邊,鞋襪被褪下,露出腳踝和金色鍊子,才後知後覺地解釋一句,試圖讓宇文皓保持冷靜。
“哦?”宇文皓沒什麼心思聽她說話,回得很敷衍。
鈴蘭和小金珠随着腳腕搖曳碰撞,一如她的慌亂,“我……我隻是為了讓謝淮死心……你别誤會。”
“這就夠了。”
一壺酒算不得什麼,鈴蘭的細響亦不足以擾亂心神,可此時此刻,他偏偏醉的厲害,心亂如麻。
胸腔裡的火熱噴薄而出,占有和吞噬着榻上的瑟瑟身軀,帶着她一并沉淪到欲望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