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喝酒了?快些進去,奴婢給您備解酒湯。”
香桃扶着青玥,邊走邊輕聲責備:“王妃也真是,在外怎能随意飲酒。”
青玥笑得有些迷離,拍拍香桃的手背:“你再啰唆我也不喜歡你了。”
香桃連忙繃緊嘴巴。
二人一路無話,很快來到王爺居住的正院。
寝殿門掩着,透過窗紙隻見到幾盞燭光搖曳,在宇文皓就寝時一貫留亮光的位置。
“王爺歇下了?”青玥猛然駐足,醉意散去幾分。
香桃一直守在府門前等,不知曉院裡情形,隻好搖頭。
青玥以為,照宇文皓的性子,此時院中不該如此安靜,又想起白日他說“不必了”,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不尋她也不等她的意思,是不再同房嗎?
涼風吹酸了鼻頭,青玥用力揉了一通,“回雲林苑!”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月光如水,灑落滿地銀霜,照着通往雲林苑的路,青玥隻覺得心中一片清明。
這樣也好,省得她再費心思!
疲乏席卷全身,沐浴更衣後,青玥一溜煙躺上床榻,将被褥拉至頸間,合上眼就要睡去,忽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榻前。
落步很重,不是香桃。
“把醒酒湯喝了再睡。”低沉嗓音透着涼意。
青玥偏不應,緊閉雙眼裝睡。
腳步聲遠了一陣,清脆的碗盞輕放聲後,再度靠近,接着身側位置微不可察地一沉,冰涼的身體擠進被褥,貼了上來。
酒意流竄,加之剛熱水沐浴,青玥渾身發熱,被這突如其來的涼意激得一顫,本能地往裡縮,阒然睜眼瞪他,忿忿道:“王爺來做什麼?”
“睡覺。”
宇文皓就着她騰出的位置躺下,手臂環過她腰間,緊了緊。
以往的經驗告訴她,躲是躲不過的,于是就坡下驢,同他讨價還價:“睡我的榻不能再同我置氣了!”
宇文皓笑着反問:“本王何時同你置氣了?”
青玥語塞,嗫喏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收回喜歡你的話!”
“晚了,覆水難收。”
“那好,從現在起,我不喜歡你了!”青玥氣得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往外蹦。
“本王想聽的絕口不提,不愛聽的倒是張口就來。”宇文皓悶哼一聲,咬着她耳垂厮磨。
他從未如此患得患失,不甘心地要讓她也嘗嘗滋味,拿着對付外頭的手段耗,然而一切手段在她跟前都顯得無力,沒幾天已忍得心神俱疲。
宇文皓松了力道,把頭埋進她頸窩,低啞道:“說句你不會離開本王就這麼難?”
恍若哀求的一句,像蜜蜂震動翅膀落在心頭,蟄一下,刺痛中帶着麻癢。
“記得某人曾經嘲笑我笨,會相信口頭約定。”
口頭約定不過是空言,改變不了什麼,可人心偏就吃這一套,他想聽。
沉默片刻,宇文皓眼角彎了彎,浮出耐人尋味的笑,“的确信不得。”
***
此次清查京中弊病,皇帝對甯王這位弟弟的委任一如往常,隻給虛銜不給實權,意在架空他,以防尾大難掉。
三司六部和大大小小各衙門,全都遵循既定流程照章辦事,宇文皓空有親王身份和總督名頭,無法直接發号施令,既不能調動一兵一卒,更不能提拔降黜任何一名官員。
宇文皓心知肚明,不能直接幹預,便在暗中布局,借力打力。
每日上值時,他背着手在六部值房挨個轉,每到一處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隻閑坐飲茶,飲足兩盞便起身,換向下一處。
官員們不明其意,個個戰戰兢兢,尤其他在時,深深埋頭于手中事務,連同僚間基本的議事溝通也盡力免去,生怕露出破綻或引他注目。
即便是因大長公主關系和甯王沾親帶故的兵部,也無人敢輕舉妄動,生怕觸了黴頭,偶爾擡頭,眼神交彙時,匆匆避開。兵部尚書陸榮也僅僅在他來去時寒暄一二。
唯獨戶部例外。
每每宇文皓到戶部,必定和謝淮聊足兩盞茶功夫,從茶葉聊到逸聞,甚至聊無可聊還要贊幾句天氣。
戶部一應官員如坐針氈,沒幾個蠢到真以為他們是妹婿和大舅子關系好。
這日來謝淮照舊備好茶點,宇文皓卻遲了半炷香才晃晃悠悠踏入戶部,一番虛禮後落座,宇文皓先行開口:“本王臨出門被絆住腳,勞謝大人久候。”
眉梢輕揚,輕快的語氣裡盛滿欣喜。
“王爺言重。”
幾日接觸,謝淮縱然揣摩不出他的心思,也明白這笑容不簡單,因此回得很客氣,并不接話細究何喜之有。
宇文皓端一路的話溢在嘴邊,豈肯咽回去,遂道:“令妹太過黏人的毛病,可是自幼便有?”
謝淮:......
頂着甯王“求知若渴”的目光,謝淮呷一口茶,回道:“小妹自幼獨立,很有自己的想法,下官未曾察覺她有此習性。”
宇文皓很是認真地思索一陣,不無驕傲地得出結論:“看來她對本王與對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