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神秘地一笑,“命運之輪轉,無常之手繪,貧道口中這位天命之子,命盤既定,隻因夫人誤入亂了定數,您亦因此成為其如今的命中劫數,夫人唯有先助他曆劫,方得自救。”
說的煞有介事,青玥半信半疑:“哦?那你倒說說如何救。”
道士笑容莫測手指蒼穹,“天機不可洩露,夫人唯有自明心鏡,方能照見真實,救人救己解此困局。”
“故弄玄虛!”
“夫人莫急,”道士不急不躁,緩緩道:“貧道方才說過與您投緣,故而可以破例贈言解困,借夫人掌心一用。”
青玥伸出左手攤開。
道士搖頭,“另一隻。”
青玥猶豫照做,隻見道士細長的指甲在她手心輕劃,繁雜的筆畫最終組成一個字,詫異道:“蘭?何意?”
道士點頭,“答案在其中,貧道言盡于此。待夫人知曉答案時,再來大茂山玄妙觀尋貧道吧。”
青玥尚在深思“蘭”字所指,擡眼已不見道士身影。
……
拐過街角便是沈宅,青玥沒有徑直而去,而是轉身進入臨街的仁壽藥号。
櫃台無人,青玥喚了幾聲,從簾後拄着拐棍走出一位老者,兩鬓斑白,脊背微躬。
青玥眼熟,試探道:“薛老伯?”
薛老伯眯着眼定神看她,半晌,臉上皺紋彙聚成慈祥笑容,“是沈家小姐啊。”
比起他記得自己,青玥更詫異他如此平靜的态度,“您竟然能認出我!”
“你經常來幫我切藥材,怎能認不出。”
“可我……”
可是在世人眼中,她和沈家其他人一樣,早已命喪黃泉。
尚不知如何說,便聽見他問:“好些日子不見你來,可是又惹沈大人生氣被關起來了?”
青玥木讷點頭。
從後院又出來一粗布青衫的男子,約莫二十來歲,青玥依稀認得是薛老伯的孫子六曲。
薛六曲看見她,即刻快走兩步,滿臉堆笑道:“不好意思,方才在房頂晾曬藥材,小公子需要什麼?”
“什麼小公子!”薛老伯擡棍打在薛六曲小腿上,“連沈家小姐都不識得了?”
薛六曲急得跳腳,“您又糊塗了,哪還有什麼沈家!”
薛老伯再度看向青玥,笃定地瞪着孫子:“我再糊塗也認得出,這是沈家的小女兒錯不了。”
薛六曲不與他争辯,轉而向面色不善的青玥,以為是爺爺無禮冒犯之過,連忙賠禮:“小公子莫怪,我爺爺年事高得了癡呆症,經常認錯人,有時連身邊親近的人都認不得。”
“無妨,”青玥咬唇平複心中波瀾,“薛老伯沒認錯。”
薛六曲驚掉下巴,半天合不上,結結巴巴連話也問不全:“你……你是……”
青玥嫣然一笑,“老伯不是說了嘛,沈家小女兒。”
她原沒打算坦白身份,但方才那句“哪還有什麼沈家”紮在心頭,十分不是滋味,忍不住想證明,她還活着,沈家還在。
薛六曲仍難以置信,圍着她轉了一圈,顫聲道:“你居然活着?”
“是。”青玥肯定點頭,撿回這條命時她也問過自己這話。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薛老伯見孫子終于認出,欣然道:“你們聊着,我去後院看看藥材。”
青玥看着薛老伯佝偻的背影,關切問道:“薛老伯這樣多久了?”
“五年多了,”薛六曲歎了口氣,“也是你家發生大火後不久,我們發現爺爺有糊塗迹象,父親診斷爺爺是受了刺激加劇病情顯現。”
“那該我說聲抱歉。”青玥無奈笑笑,半開玩笑回道。
這人還是和從前一樣,說話直來直去,絲毫不顧及聽者是否在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六曲急忙擺手,支吾着解釋,“隻是,隻是……唉,總之,你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他眼中的欣慰不假,青玥心中一暖,笑着道:“我明白,不拐彎抹角是世間難得的真性情嘛!”
此乃薛六曲從前為自己說話缺根弦的辯解之言,聞言即刻明了她在打趣,臊得耳根通紅,尴尬撓頭,“往事休提,休提。”
“薛大哥,”青玥見狀,腦袋裡的算盤珠子不由得撥動,親切喚了一聲,問:“你認識一個叫連大的嗎?”
“不,不認識。”薛六曲眼神躲閃一下,搖頭否認。
青玥了然,繼續詐他:“這可奇了,我前些日子分明見他帶着幾個人從後門進這鋪子。”
“興許是你看錯了,看錯了。”薛六曲愈發局促,搓着手幹笑兩聲,眼神卻不敢與她對視。
“許是。”青玥附和颔首,随後拱手告辭,“我還要去舊宅看看,回見。”
薛六曲慌了,閃步上前攔她,“你,你要去哪兒?”
“我家舊宅啊。”
“去不得。”
“為何去不得?”青玥眉梢微挑,故作不解。
薛六曲憋紅臉,解釋道:“那宅子遭官府查封,不可擅入。”
“爹爹的冤屈已經大白于天下,我正是去瞧官府揭封呢。”
薛六曲讷讷:“真、真的?”
“自然。”青玥應着,轉身朝外走。
薛六曲緊拽她袖子,急切道:“那也去,去不得。”
“為何?”
“沒有為何,就是去不得。”
“薛大哥不說,我定然要去瞧個究竟的。”
見青玥固執,薛六曲又急又惱,念在從前相識的情分上,糾結再三終于吐露實情,壓低聲音道:“這宅子如今歸屬甯王,你既留一條命,該好好活着,不要再觸黴頭。”
“甯王啊,那我更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