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語般喃道:“皇兒放心去,哀家不會讓你白白送命。”
皇帝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喉間發出微弱的低吟,聽不清說的什麼。
“啟禀太後,甯王——”
殿外小太監通報未完,宇文皓已徑直邁入殿内,目光越過太後落在宇文晖身上:“三哥也來為皇兄送終?”
太後定定看着他,身着靛藍色親王常服,腰間玉帶上懸着的羊脂玉佩是先帝所賜,幽幽透出冷光,與他眉宇間的冷傲的寒意一樣,直透她心底。
這個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知何時起變得無比陌生。
一聲陰冷的三哥叫得趙王頭皮發麻,皮笑肉不笑回應:“二弟何必如此刻薄,同為皇室血脈,理應共擔國憂。”
宇文皓眸光銳利,譏諷道:“看來南疆養人,三哥膽子和野心見長呐。”
兩人打小針鋒相對,宇文晖從未占過上風,當下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翻盤機會,暗暗磋磨牙齒,不甘示弱昂首回擊:“是又如何,你以為進了宮能全身而退嗎?”
宇文皓不屑冷笑,轉而看向太後:“母後真是病急亂投醫了,就打算用這個廢物來對付兒臣?”
話被愚蠢的趙王挑破,太後沒必要再掩飾,直入正題:“晖兒是人證。”
親昵的稱呼聽來刺耳,宇文皓扯了扯唇角,“晖兒?母後當真是不缺兒子。”
太後有一瞬間恍惚,在他譏嘲的話語裡隐隐察出質問,心阒然揪緊,半真半假地躬身咳嗽,擺手示意趙王。
趙王清楚自己是太後用來謀權的棋子,但私下算過一筆賬,太後一介婦人勢單力薄,他隻需借力上位,待時機成熟反戈一擊,便能名正言順把皇權握進自己手中。
大好前程在眼前,不介意此刻虛與委蛇,擋在前頭給太後當刀使,挺直腰闆硬氣開口:“大膽甯王,你心存篡逆之心,竟敢暗中指使人下毒謀害陛下,本王今日就要将你繩之以法,以正視聽!”
宇文皓不以為然:“說本王謀害陛下,證據呢?”
趙王從袖中抖出一紙供詞,幾滴血迹斑駁其上,“此乃才人王氏畫押的供詞,她承認受你唆使,下毒謀害陛下。”
宇文皓看都不看一眼,輕蔑嗤笑:“區區一張紙能說明什麼,若陛下身中南疆奇毒的消息傳出去,三哥猜猜,誰會成為茅頭所指?”
“卑鄙!”趙王惱羞成怒,不再與他多費口舌,吼道:“王氏已經伏法,又有太後明察秋毫,不容你狡辯,來人呐,将甯王拿下!”
殿外侍衛應聲而動,鐵甲铿锵,迅速圍攏過來。
宇文皓身形未動,出人意料地笑了,寒冰般的目光投向太後:“母後确定要如此做嗎?”
太後被他這反常的态度弄得一愣:“你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這是宮門遇襲的警報。緊接着,一名侍衛慌慌張張跑進來:“太後!不好了!宮外大軍壓境,兩隊精銳騎兵已闖進午門了!”
太後臉色瞬間慘白:“什麼大軍?誰帶的兵?”
話出口心中已有答案,朝中握有兵權,又能聽甯王調令的,非大長公主的娘舅陸家莫屬。
侍衛驚恐地看了宇文皓一眼:“是,是陸峥陸将軍!”
“他不在北境鎮守,舉兵造反圍困皇城是要公然造反嗎!”太後身形一晃,強自鎮定向趙王下令:“速調兵去抵擋,務必守住宮門!”
未等趙王動身,宇文皓一個箭步上前,抽出對方佩劍抵在趙王脖頸,眯着促狹的笑說:“陸将軍以清君側之名護駕勤王,何罪之有,真正造反的人在這兒呢。”
趙王驚愕,喉結被利劍壓迫,說話都變得艱難:“你……你要做什麼?”
“兄弟一場,本王想借三哥的頭顱一用。”
“你——”
趙王面如死灰,掙紮着還想辯解,宇文皓并不給他機會,劍鋒一緊,鮮血噴湧而出,有幾滴濺落在太後鞋尖,惹得她驚懼後退,癱坐在椅上。
趙王雙眼圓睜,最後一縷氣息散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殿内瞬間陷入死寂,宇文皓厭惡地抿去誤灑在臉上的血迹,語氣如常:“母後可是在懊惱漏算了關鍵一步?”
“哀家分明命人盯着你……”太後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顫巍巍地指着宇文皓,“你何時與陸峥勾結?”
“母後還是不夠了解兒臣呐!”宇文皓搖頭歎息,旋即揚聲朝外道:“風統領!”
身披禁衛軍铠甲的風于飛闊步而入,抱拳應道:“王爺。”
他的出現頃刻解開太後心中謎團。
為保萬全她借故将執掌禁衛軍的風于飛調離,未料他竟暗中折回,定然也是他通風報信,幫着宇文皓聯系陸峥。
宇文皓看着母親的眼神由驚異漸漸轉為絕望,聲音不自覺輕了幾許,“母後勞累半生,這局棋該兒臣替你收官了。”
轉身煞有介事下令:“趙王無诏入京,暗中潛入皇宮弑殺太後和皇上,意圖篡奪皇位,本王已将其就地正法,你重新部署禁衛軍,封鎖宮門,務必将其黨羽餘孽清剿幹淨!”
“遵命。”風于飛陪他演過這出戲,轉身離去。
“别忘了,你的王妃還在哀家手裡,”太後不死心,打起精神争取最後的轉圜,“再說你就如此信任永嘉和陸家?她對你好不過是利用,為鞏固權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