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冷笑,“小狐狸總是自作聰明,真以為跑得掉麼?”
青玥仍舊強撐:“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宇文皓揚手示退衆人,“為了離開連命都不要了?我很好奇,丫丫服下這毒藥時,可曾想過若計劃失敗會如何?”
青玥瞳孔驟然收縮,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再裝下去已沒有意義,“究竟要怎樣才能放我走?”
“除非我死。”宇文皓淡然回道。
話音落,修長的手指捏着匕首利刃,将另一頭遞到她面前。
青玥愣住了,眼前畫面交疊回他初次将此物交給自己的場景,他那時候也是這般指着心口,說如果他反悔,她可以用這把匕首刺進去……
還說他把命交給她,算不算最好的生辰禮……
彼時她堅信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可此刻望着近在咫尺的刀尖,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敢?”宇文皓輕蔑地挑起眉毛,眸中是化不開的墨色,“還是舍不得。”
“你不要逼我!”
宇文皓笑了下,執起她的手将這把匕首放入掌心,嗓音低沉裹着蠱惑:“丫丫不是讨厭這裡麼?要麼殺了我,要麼永遠留在我身邊。”
她要離開,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青玥看見他眼中映着一張蒼白猙獰的臉,周身寒意順着血脈直抵心髒,那裡正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抿唇緊緊咬住唇内,指節泛白地握住刀柄,卻半點動彈不得。
宇文皓主動向前逼近一步,胸膛抵上刀尖,“用力刺下去,再沒有人能攔得住你,想想你在馮府捅下去的那一刀。”
随着記憶湧上心頭的不止身陷馮府的絕望無助,還有撲進他懷抱時的安心。
刀刃的冷芒劃破青玥眼中的霧氣,破裂成無數細碎水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為什麼非要這樣逼她?為什麼連痛快恨他都做不到?
“我讨厭你!”哽咽的控訴響起時,她狠下心加重手上力道。
頃刻間她仿佛能與匕首共情,清晰感受到它艱難突破一層阻礙,觸及血肉時被柔軟包圍,火熱跳動的心髒近在咫尺。
可是它沒力氣了。
匕首被抽出的瞬間,宇文皓傾身扣住她後頸喘息,字字帶笑:“丫丫終究舍不得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适時打破僵局,停在三開屏風外。
“陛下節哀,太後娘娘……殁了。”
青玥感到伏在肩上的身子驟然繃緊,下意識擡手又頓在空中,咽下安慰的話。
宇文皓直起身闆時眼中已沒了波瀾,“知道了,去取止血藥和包紮帶來。”
東西取來,宇文皓隻讓他們放在屏風外,待人退出去後自己動身去拿。接着撥開衣襟處理傷口,動作娴熟得頗有些狼狽。
青玥扭過頭不看,努力控制想上前幫忙的沖動。
他活該。
宇文皓餘光瞥見她的倔強,輕笑問:“真不來幫我?”
“不幫!你血流不止死了我才高興!”
嘴硬。
宇文皓挪身靠近,拇指沾取一抹流淌在胸前的鮮紅,輕點在她幹裂的下唇上。
“你混——”血腥氣襲來,青玥罵聲未完,唇瓣又被噙住。
兩人鼻尖側位相抵,一呼一吸親密糅合,親吻夠了,宇文皓用舌尖卷走那抹腥甜,笑容狷狂。
“我把命都給你了,怎麼就不能乖一點?”
“你這條命是平蘭的。”青玥想也不想地冷聲反駁。
宇文皓一愣,反應過後眼底升起狠戾,“你知道什麼了?”
“所有!”
***
慈安宮。
太後兩頰深陷,露出骨骼的輪廓,皮肉皺縮榻在上面,眼睛是宮女後來合上的,擰成團的兩道長眉明白訴說了死前的痛苦。
指尖泛着青紫,露在外面的手腕處,青筋如老樹根般盤錯,扭曲通往衣襟内,裡面的幹瘦模樣可想而知。
宇文皓不如她所願親自動手了結,太後也不遂他之意用毒藥或白绫自裁,而是絕食明志,以最殘忍痛苦的方式耗盡生命。
“好歹母子一場,朕來送送您……不過若您以為這樣的死法能令朕餘生難安,可真是打錯算盤了!”
看着油盡燈枯的生母,宇文皓竟感到了一絲解脫,多年的怨恨在放聲大笑中肆意釋放,随後,是揮之不去的空虛。
“傳旨,鳴鐘設靈為太後行喪。”在痛苦來臨前,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拂袖而去。
聖旨傳下去,皇宮内外頓時一片缟素,各寺廟晝夜不停地敲響喪鐘,哀樂聲穿透雲霄籠在京城上空。
潛邸。
阿寶避開守衛偷摸從院牆根的狗洞鑽進消夏院。
“皇宮裡消息封鎖太嚴,皇後在沈宅偷跑被抓回去後的事我打聽不到,但蹲守的時候看到有個郎中從側門進皇宮了。”
平蘭撐着額頭斜倚在繡榻上聽他說完,沉吟道:“從宮外請郎中……想來不是小事。”
阿寶:“還需要我再打聽嗎?”
“不必費這工夫,你往謝府跑一遭,就說皇後在宮中生活的不自在,整日郁郁寡歡,請謝夫人進宮瞧瞧。”
阿寶領了任務原路出去,知瑟才端着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