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誣陷偷東西,今天沒能回家也是因為廠裡在調查。
而沈家老二送的午飯也根本沒進沈天華肚子。
“爹,大哥停工正好,可以讓大哥陪着我擺攤,這樣您也放心。”
沈柔嬌把今晚賺到的錢放到桌上。
沈家衆人原本還沉浸在苦悶中,待看到桌上的錢都是一震。
沈父/沈天華:?!
沈天城/沈天南/沈天佑:對!大哥正好可以陪小妹擺攤呐,擺攤可比在廠裡賺錢多得多。
“小妹這是?”唯獨沈天華一天都沒在家,沈父好歹知道自己小閨女晚上去做生意了。
沈天華卻是什麼都不知道,雙眼直直的盯着桌上的四塊六毛五。
“我賺的。”
沈天華排行老大,為人穩重老實,最能吃苦,特别信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在廠子裡幹活最為賣力,從不摸魚,什麼苦活、累活都沖在前面。
因為人善,所以他下崗了。
被誣陷偷東西,确實很冤。
雖知道偷東西的人是誰,但他并沒有揭發那人。被逼到這一步,無非想換點錢,給生病的老母親買些藥。
那份為父母的心,他能感同身受。
家裡五個孩子是沈父一手拉扯大的,沈母生下小妹沒多久,實在是窮怕了,在一天晚上離開後,就再沒回來。沈父翻了好幾個山頭,也沒能找到她。
沈家孩子裡,對母親還有丁點印象的,也就老大沈天華。到現在,他還清楚地記得,沈母右手手腕處的那個紅疤,是幫他擋炭火燒傷的。
他不信村裡的流言,更不信母親是跟着别人跑了。
偷竊雖不可取,但孝心卻無容置疑。可一想到家中兄弟妹妹們嗷嗷待哺的眼神,沈天華很是自責。
沈父年邁,沈天華一直想接過父輩的重擔,由他撐起這個家,他卻被停工了。
回家路上,他的頭快低得窩進胸腔,整個人喪到不行。
而此時,沈天華拿着桌上的錢,默默地數了一遍又一遍,腦子卡殼般,問了句:“就這四塊六毛五?”不是嫌棄的語氣,是難以置信。
老四沈天佑看出大哥的疑惑與無措,急忙望向他,得意地補充道:“大哥,這隻是小妹晚上賺的。”
“對,早上小妹還賺了兩塊錢,還給了趙大娘。哥,咱家小妹今天賺了六塊六毛五。”老三沈天南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數字他在心裡加了又加,确定沒有算錯。
沈天華将手裡的錢緊緊地捏着,一臉懵地看着小妹,沈柔嬌沒說話,沖大哥笑得燦爛,很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視線裡,大哥的眼睛越來越紅,兩行淚奪眶而出,又瞬間被衣袖擦拭幹淨,在袖口處留下兩塊深色的濕痕,像兩隻空洞的眼睛,望着人世間。
這淚,在沈柔嬌心中比那六塊錢還重。
原文中,沈家大哥最後累死在外地礦廠黑色低矮的礦道上,一味的任勞任怨、年複一年的苦力勞作,最終拖垮了他的身子,拖垮了他的意志。
那天,下着鵝毛大雪,他的屍體像黑色的煤,被白雪草草埋葬。
沈柔嬌趴在大哥冰冷的身體上傷心欲絕,淚水打濕了他原本黑色的衣領,淚痕就像黑色的眼睛,注視着無情的蒼天。
......
當晚被褥暄軟,卻沒法讓沈柔嬌輕松入睡,腦子裡一直在盤算,十六天後開學,她就要離開家去往縣城,在走之前,必須安排好一切。
她還要去見一個人,很重要的一個人。
睡不着,沈柔嬌索性坐在方桌前,從作業本上撕下一頁,列出今天賺到的數字:六塊六毛五。
算一算,十五天内,要還大娘錢;賺夠學費、住宿費;去見那個人不能空着手,又要十多塊;還想給爹跟二哥買輛二手自行車,他們就不用再走那麼遠的路去廠子。
粗略算下來,還差六十多塊的空缺,差得還不少,該怎麼辦呢?
沈柔嬌單手托着下巴,大腦飛速旋轉,筆尖在紙上劃拉來、劃來去。
不經意間,目光掃到二哥給的那塊白色水果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裡,瞬間心口又香又甜,原來糖真能好吃到心都甜起來。
家裡黃豆多,能做豆腐腦,就能做豆腐,但小村莊的早集已有兩家豆腐攤,生意不好。隻賣豆腐肯定指不上,那還能搞什麼呢?
半張紙被鉛筆塗成了個黑坨,毛毛糙糙的,沈柔嬌的筆尖停頓下來,盯着那坨黑色,突然長了腦子似的,眼睛一亮。
臭豆腐!!!
澆上串串香的麻辣湯汁,不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