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知青院子,沈柔嬌打算去找村長商量收購站的事,但因為顧長庚不認識回沈家的路,她隻能先送學弟,再去村長家。
卻在半道上,與王建新撞了正着,本以為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沒想到,那人藏起眼神中的憎恨,嘴角含笑主動跟沈柔嬌打招呼:“哎呦,這不是沈家嬌嬌嘛,回來看你爹啊!”
看着僞裝成老好人的王建新,沈柔嬌心底的厭惡快掩蓋不住。有些人,隻能活成陰溝裡的老鼠,他們不敢見光,也見不得光。
人前僞善,人後魔鬼。
沈柔嬌沒回話,用鄙夷的眼神注視着他,冷冷地笑了笑。
王建新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轉頭看向旁邊的顧長庚,主動攀談道:“這位小夥子是嬌嬌的朋友啊?人真精神。”
不明就裡的顧學弟,還以為是兩家是什麼和諧睦鄰,笑嘻嘻地回:“大叔,我們是同學。”
“哎呦,同學好啊。自從嬌嬌上了高中,會賺錢的很。又是擺攤又是搞藥材,沈家的日子也跟着越來越好。她呀,能幹的很。”王建新嘴上把沈柔嬌誇成花,心底卻恨地牙癢癢。
上次舉報他們倒賣糧食,本以為,怎麼也夠幾人掉層皮的,沒想到才一晚上,就被放了回來。王建新氣地幾天都吃不下飯,如今再看到勝利模樣的沈柔嬌,更是恨不能掐死她。
“那還要多謝王叔,要不是您,我們的生意也不可能做得如此順風順水,有吃有喝。哦對,今年過年我家還準備買個電視機。王叔一定記得來看電視啊!”反話正說,各自心中都明鏡似的。
沈柔嬌嘴角噙着冷笑,眼神裡是藏不住地蔑視。
喜歡裝,就讓他裝個夠,好好感受一下軟巴掌。玩陰招,宮廷劇看多了吧,索性按劇本走一走,看他能撐到第幾集。
“哪裡有我的事啊,是你們幹得好,幹得好。咱村第一台電視機,那肯定要去看看的。”王建新心裡挨刀子疼得緊,面上還裝得很開心。
“長庚,你有所不知,這王叔是個可憐人,孩子沒了,老婆也沒了,王家隻剩下他孤零零一人。我爹見不得别人受苦,想幫幫他。但我王叔從不給别人添麻煩,是我們村最早的千元戶。”什麼能讓他疼,就說什麼,必須讓他嘗嘗在心口剌刀子的感覺。
沈柔嬌看向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顧長庚,對着他猛誇王建新,句句戳中對方要害。
餘光中,王建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身側粗粝的手握緊成拳頭,鼓起泛青的血管。
到現在,顧長庚終于品出點味來,不對勁兒,學姐不對勁兒,感覺她話裡有話。再看那王建新,臉黑成鐵,眼神裡透着股瘆人的寒意,早沒先前的假笑。
沒等顧長庚接話,沈柔嬌側過臉,看着王建新,故意問道:“王叔,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
語調拐彎柔聲柔氣,用最甜的聲音說出最狠的話,威脅意味十足。
王建新覺得插在心口的刀子,又被沈柔嬌狠狠地摁進去肉裡,深入骨髓,疼得無法呼吸。他本什麼都有,什麼都好好的,但老天為何選中他,讓不幸一遍遍降臨。
他這輩子隻有一個兒子,卻偏偏保不住;為啥沈家四個兒子,個個結實如牛。
不公平,太不公平。
明明從小樣樣都不如他的沈父,憑什麼,有妻有家有兒有女,什麼都有,而處處高一頭的他,怎就落得無妻無子的悲催下場。
命運的不公,讓他嫉妒地發狂,最後化作能殺人的利器,揮向沈家。
提到死去的妻兒,王建新再也裝不下去,徹底翻臉。“嬌嬌,你别欺人太甚。”隻見他額頭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沈柔嬌,似要将她生吞活剝般。
既然老好人都不裝了,沈柔嬌也沒裝下去的必要。
翻桌!
“哎呦,誇王叔怎麼還誇生氣了呢,我年紀小,不會說話,要是哪句沒說對,麻煩王叔忍着。畢竟,我爹忍了你十五年,王叔不會不明白吧!”沈柔嬌一字一句,說得清楚直白,将挖苦譏諷的效果拉滿。
王建新徹底扔掉虛僞的面具,脖子上血管鼓起很高,心中的怒火直沖腦門,身體微微前傾,一幅随時會撲上來的架勢。
覺察出威脅,顧長庚立刻把沈柔嬌拉到身後,以和事佬的口氣拉偏架,“王叔,我們還有事,就不氣你了。”
說完,他拽着沈柔嬌就走。結果,意猶未盡正在興頭上的沈柔嬌,回過身又加一句:“下次有機會,再來氣你!”
王建新的手指捏得咔咔作響,活了大半輩子,他還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憋屈過,被人當面明嘲暗諷,比扇他巴掌還讓人難受。
望着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王建新的後槽牙快被咬碎,深深地屈辱感,讓他沒辦法咽下這口氣,暗暗發誓定要加倍讨回來。
“你為什麼拉我走!我才發揮到五成的功力。”沈柔嬌甩開顧長庚,歪着頭質問他。
她陰陽大師的水準,還沒發揮到極緻呢,有點不過瘾。
顧長庚低頭看了眼拉過她的手,手心還有未散去的體溫,臉噌地就紅到脖子根,薄唇微抿,别開視線,“再不走,他就要被你活活氣死了。殺人犯法,氣死也算。難道你想進去?!”
還真不是吓唬人。
剛上任的顧縣長,最近就遇到個棘手的事情,一輛公交車翻進溝裡,死了兩個人,司機摔成重傷,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那司機說,他就是被氣的才出了交通事故,至于為什麼氣,怎麼氣的還在調查中。
如果調查屬實,那氣人的人是要追究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