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嬌一直想為慈雲大師父做些事,為南山村的村民做些事,重修道觀首當其沖。
但她的想法,喜清靜古樸的靜玄不同意,南山村的村長也不同意,玉濟觀自清末便是個古色古香的小道觀,靠得不是香火,是村民的供養,玉濟觀在附近幾個村村民心中,是個治病救人的所在,不是個簡單的道觀。
先前,全村打水要去半山腰,山路不好走,周初琢捐的錢,修了條連接泉眼的管道,徹底解決村民取水難的問題。
但貪玩的孩子們還是喜歡結伴上山舀水,有趣。
冬天,山路積雪結冰路面很滑,容易磕着捧着,“知道你有心,如果真想做些事,把上山的路修一修就行。”
村長将過年蒸得各式各樣的花馍馍,一個一個地往鋪了籠布的竹筐裡放,直到裝得滿滿當當才停下,遞到沈柔嬌手邊,“娴雲師父,您的心意我們領了。您跟别的女娃娃不一樣,是幹大事的人,眼界高,看得遠,藥做得好,我們村的村民因為大師父,因為您驕傲,出去都比其他村的人頭揚得高。”
慈雲收三徒弟的事,在外面傳得神乎其神,三花胃泰賣爆後,更是不少藥商順藤摸瓜找到南山村,想打聽胃藥的配方。到這時,村民才知道三花胃泰是慈雲三徒弟做得藥。藥方别說村民不知道,連她的其他兩徒弟也不知道。
起初,大家還不納悶,慈雲日思夜想的三徒弟怎麼是個女高中生,醫術都不懂,甚至懷疑大師父會不會算錯。
結果發現,小醜竟是我自己。
慈雲大師父選得這三徒弟,神了,真真是個有大能耐的厲害角色。
随着三花藥業越做越大,故事越傳越遠,玉濟觀先後來了幾個女弟子,拜在靜玄門下,學習道醫。
靜玄傾囊相授,也像慈雲當年帶她那樣,一點一點教,一點一點帶,傳承便在時光中應運而生,展現出驚人的力量,保護這方水土繁衍生活的鄉親。
一直到九十年代初,南山村來了幾個金發綠眼睛的外國人,之後,時不時就有老外光顧南山村,村民們稀奇,也不會英文,跟着老外看稀罕。
有年暑假,又是幾個老外來村子,被本村的外語系女大學生碰上,她嘗試着搭讪後,才得知:這群人是一家國際大酒店集團的工作人員,他們在中國考察了許多地方,想買下整個南山村,保留原清代建築的民宅,改造成度假村。
此消息一出,村子裡迅速炸窩,分成兩派:一派舉雙手贊成,老宅子雖好,但到底沒自來水、沒洗手間,論居住的舒适度遠不能跟二層小樓比,富裕的村子那小樓看着就氣派,村子若賣了,每家每戶分的錢,可以在外面蓋兩層小樓,是天大的好事。
另一派舉雙手反對,再怎麼說,也是家裡從上面傳下來的老宅子,破|四舊時拆除了一批,全村隻保留下來60多幢單體建築,是老泥牆、木構件,還有村口的古樹、池塘,如今要賣給外國人,說什麼也不行。
新村長向上一級打聽,确有此事,但對方還在猶豫,國内他們選擇了兩家,一個是平安的南山村,一個是杭城的法雨村。
全村村民碰頭開會,兩派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最後商議,由新村長帶兩人,去深市找見多識廣的沈柔嬌拿主意,她的意見大家都信服。
彼時,沈柔嬌控制的房地産開發公司,剛在深市以525萬成功拍下第一片出讓土地,成為全場當之無愧的标王。
在其他廠家紛紛效仿三花藥業,斥巨資搶奪春晚零點報時,及春晚前半小時黃金時段的廣告,争當春晚标王時,沈柔嬌已轉戰房地産市場。
接下來的三十年是中國房地産市場井噴式大增長的時代,是經濟增長的風口,更是整個國家高速發展的時代紅利。
當新老村長說明來意後,沈柔嬌思索好一陣,反問道:“你們住過兩層小樓嗎?”
?
對面三人被問得兩眼懵,頭搖成撥浪鼓。
“沒,隻在電視上看過。”老村長是反對派,他先回答。
“你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體驗一下,先住個兩天咱們再商量。”沈柔嬌說到做到,安排三人在一戶兩層小樓住下。
廚房幹淨敞亮,用得是天然氣,比柴火煤渣好用得多;衛生間能洗澡,什麼時候打開水龍頭都是熱水,卧室開窗大,敞亮;電視清晰沒有雪花點,還都安裝着電話。
看着好不算好,隻有住過才有說服力,老村長道心不穩。
幾天後,再見到沈柔嬌,當她問到小樓住着舒坦不,老村長支支吾吾地說:“舒是舒服,但老宅是祖上留下來的,不能丢。”
沈柔嬌笑道:“那如果,既保住老宅,又有小樓住,每年家家還能分錢呢?”
“啥?”
“還有這好事?”
她隻笑不語,淡定地幫他們的添茶後,才接着說:“整個村子賣出去,每家每戶雖能拿到政府的補償金,卻是一次性的。換言之,老宅以後是公家的。你們願意嗎?”
搖頭,堅定地否決。
“如果将現有的幾十個老宅做成資産包,與酒店開發者以租賃或者入股的模式進行合作,既保留了老宅,又能獲得回報。同時,村裡後來蓋的那些土坯房子與老宅風格不符,做度假村定要拆掉,拆掉的這部分,要與開發者談賠償,用這個賠償金蓋小樓。”
“這行,這行。”老村長點頭如搗蒜。
不一樣,真是不一樣。
這趟來對了,沒有懂行的人,老百姓必定會吃虧上當。
“但是,這個事兒急不得,你們要等時機。”沈柔嬌說話做事一向謹慎,不能畫完餅把一村人晾在那兒,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