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時間不短的适應後,頭目終于勉強看清了白悠臉上的表情。
真誠到了極點,也坦率到了極點,就差開口直接告訴他,其實剮肉不是為了刑訊,正相反,刑訊隻是為剮肉所找的最合理借口。
甚至白悠看向頭目的眼神,充滿了……食欲。
饒是刀口舔血多年,日日腦袋别在褲腰帶上過活,頭目也被他這個眼神給弄得毛骨悚然。
但白悠并不覺得自己這個眼神有什麼問題。
之前被關在地牢裡一整天,隻吃了一個幹巴面包,喝了一杯水,又經過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自然能将這副食人狂魔的樣子演繹得淋漓盡緻。
把人販子想象成剛出爐的烤雞,熱氣騰騰,外皮酥脆,内裡多汁……
白悠很誠實地吞了口口水,咽唾沫的聲音傳進頭目的耳朵,讓他渾身皮都跟着一緊。
被抓住淪為階下囚是一回事,被當做食材,甚至有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一點點吃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販子頭目雖然不知道白悠在覺醒者中的傳說,但他是看過漢x拔,而當影視作品真的走進現實,他便開始發抖了。
路西法拿出了一張畫着奇怪符号的紙,将符号展開在他面前,微笑着開口問道,“下面我來問第一個問題,你認識這個東西嗎?”
“不認識!這是什麼玩意!我沒見過!”看着紙上的蒙昧者研究所符号,人販子頭目當即便大聲否認,急迫到聲音都變了調,一副生怕被吃了的模樣。
白悠笑得更明顯了些,臉上的信任卻肉眼可見的減少,“再仔細看看,想好再說。我給你十個數的時間,十,九,八……”
一邊勻速倒計時,白悠一邊仔細觀察着對方臉上神色的變化。
還動作随意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蝴蝶刀,手腕翻飛地甩着玩。
能看出來這個頭目在拼命回憶,恨不得榨幹每一個腦細胞,尋找自己腦子裡到底有沒有相關的記憶。
可惜,倒計時徹底結束,他也沒能想起來。
此刻的頭目已經徹底忘了,自己隻需要如實回答白悠的問題就好,見過就是見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但他也絕對不敢胡編亂造,隻能如喪考妣般地癱軟在地,手臂幾乎撐不住自己的上半身,話裡滿是頹然,“我真的不知道……”
“行,我先信你。你對蒙昧者,又了解多少?”
白悠這前半句話,在頭目聽來不亞于天籁,可後面的問題,就馬上将他扔回了地獄的深淵之中。
Ne……涅什麼?
他根本聽不懂白悠在說什麼。
“N-E-H-A-I-R-D。蒙昧者。”白悠十分貼心地把這個單詞給拼了一遍,更加仔細地打量着頭目臉上的表情。
但他再次失望了,對方看上去更加的茫然,也更加的害怕。
“我沒有讓他們變成涅……蒙昧者!真不是我幹的!”見白悠探究的視線盯過來,頭目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哦?白悠神色一動,這倒算是個意外收獲。
不過這個收獲與他目前想打聽的事情無關,白悠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便話鋒一轉,問起了别的。
“巨蕈,大鳗鲡,茅草承重柱,這些覺醒者代号,你都聽過嗎?”白悠放慢了語速,落在頭目的耳朵裡,就像是死刑前最後的告誡。
頭目已經恐懼得說不出話來了,甚至不敢去看白悠手中的蝴蝶刀,也不敢跟白悠對上視線,隻是一個勁地搖頭,用力到仿佛要把脖子搖斷。
白悠十分心累地歎了口氣。
又是一無所獲的一次審訊呢。真該死。
至于這幫混蛋額外又幹過什麼,這自有專門的審訊員去操心。
瞥一眼馬上就要吓暈過去的頭目,白悠按滅了手電筒。
在一片黑暗中,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頭目,一手揪住對方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來,将手電對準他的一隻眼睛。
“來,看這裡。”白悠說着,就按下了那個一次性的隐蔽按鍵。
綠光一閃,頭目的眼中便隻剩下了呆滞。
同時,隐隐有水流聲響起,難聞的味道開始充斥地牢不大的空間。
“啧。”
白悠無奈搖頭,起身離開了牢房。
樓梯間的封鎖一道道撤離,白悠重新回到一樓後,就看見了席地而坐,堵在樓梯口的封愁,手裡正玩着一團青藍色的火。
似是不經意間的擡頭,封愁看過去,露出一個白悠十分熟悉的痞氣笑容,“私自審訊?需不需要我報告給協會呢?”
“怎麼能讓你不給協會打小報告?”白悠當然聽出了他話裡有話,直接便問。
“我勉為其難,可以跟你成為共犯。”封愁展示完了自己的火,就将它一收,拍拍屁股站起來,随即說道。
白悠揚起了一根眉毛,卻沒有一丁點意外的神色。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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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手中托着黃色火焰的男人,走進了地牢。
男人大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火光照亮頭目的臉,讓封愁看清了他剛從混沌中掙紮出來的雙眼,也看清了他身下那灘味道難聞的水漬。
“啧。”封愁不滿地咋舌,順手就用火将牢房中的味道淨化。
地牢裡變得幹淨且幹燥,封愁的聲音響起,平淡而冰冷。
“他們都招了,就剩你自己。你回答跟他們有一條對不上,我就從你身上剮一片肉下來。想好了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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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愁将自己留在樓梯口的火撤掉,去一樓找到了白悠。
“完事了?”白悠看向他,語氣尋常地問道。
“啊。完事了。”封愁也看向他,語氣尋常地答道。
“行。那咱們也可以開始了。”白悠拍拍屁股站起來,拿着手機和大燈,示意封愁帶上一把椅子。
兩人再次回到了地牢中。
将兩個椅子并排放在一起,支起大燈,打開開關,燈光将整個地牢照亮。
看着委頓于地,目光呆滞的人販子頭目,兩個覺醒者在椅子上坐下後,便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算計到了?”白悠一挑眉梢。
“彼此彼此。”封愁一勾嘴角。
用手電筒的燈光晃了晃頭目的眼睛,看着裡面重新凝聚出屬于人類的神采,白悠就坐回去,等着封愁跟協會那邊連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