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煙推了推他還在亂動的手,低頭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一邊萬分無奈地低聲警告他:“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我明明就很收斂了。”景瀾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他唇畔,畢竟是在教室裡,沒有錄節目時360無死角的攝像機環繞,也沒有需要随身帶着的話筒,這人的膽子大得很,仗着兩人一站一坐藏在講台後,跟第一排都隔了不短的距離,壓着嗓子低聲又道,“我都沒親你。”
良玉煙無奈,隻得摸了摸他手背算作安撫,沒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景瀾拖着椅子坐到他身邊,兩人借着講台和袖子的遮掩偷偷牽了會手,感覺沒過多久,課間休息的鈴聲就響了起來,前半節課的時間就這麼在學生們畫速寫的忙忙碌碌中飛速度過。
額外給了課間休息的時間,再次上課後,景瀾便讓同學們停了筆,自己則走下講台從一教室的學生裡随機抽了五張畫帶上了講台。
“我大概看了一圈,怎麼說呢,兩個字概括——驚吓。”
景瀾語氣并不嚴肅,相反,他說話時甚至還帶着笑,隻不過看起來比不笑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在座的除了對美術了解不深的良玉煙,剩下的都默默低下了腦袋。
“好了。”景瀾抖了抖手裡收來的五份速寫,鋪開在講台上擺好,接着走到了良玉煙身邊,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你們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是點評時間,好好聽好好學,總會有跟你一樣需要改正的點出現在這五張畫裡。”
“現在介紹一下,這是我臨時請來的助教良老師。”
良玉煙面色鎮定自若地看着台下的同學們,微笑着點點頭,毫不意外地在幾個女同學眼裡看見了熟悉的激動神色。
“良助教好!”
同學們十分配合。
良玉煙坐在椅子上,借着講台的遮掩戳了戳景瀾的腰,咬牙低聲道:“景老師,我不會畫畫!”
他連助教該幹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這人拉着成了良助教。
景瀾一隻手摁在講台上,另一隻手伸到背後,看似是在擋他戳腰的手,實際上卻跟手心裡長了眼睛似的,暗戳戳地一把捉住了良玉煙的手,握在手裡輕捏了捏,毫無停頓地按着流程把第一幅畫投影到了幕布上。
第一張速寫的問題很明顯,景瀾側身站着,一手撐在良玉煙坐着的椅背上,一手拿着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摸出來的教鞭,細長端落在了幕布上。
“這個……”景瀾面色複雜地斟酌着用詞,“按照你們的平均水準,畫這幅速寫三十分鐘是夠用的,四十分鐘就足夠你們再添點細節,上半節課總共四十五分鐘,再加上課間的十分鐘,将近一個小時,你這個完成度……”
景瀾挑眉用教鞭圈了下其中一個人像:“原畫三個人,你這就2.5個?剩下半個這是飛升羽化了?”
“……還有這個膝蓋,我比較好奇的是,這個人是截過肢嗎,這裡這個褶皺畫的跟打結有什麼區别?”
“……”
景瀾的語氣已經算的上是平和了,但奈何他每一句都恰到好處地卡在了生氣和不生氣的分界線上,聽起來好像是在認真分析,卻又在他每指出一個症結時,台下的每位同學都隻覺得心上又端端正正被射中一箭。
也是直到聽他講完第三張畫,良玉煙才從台下同學們包含熱切的感激目光中感受到了他這個“助教”的重要性。
景瀾的水平遠超在座尚且年輕的學生們,點評起畫來,更是明明白白,精益求精。就是脾氣再好的老師,也會被這些零零碎碎的問題煩得不堪其擾,從而導緻脾氣愈發暴躁。
更不用說在遇到良玉煙之前本就以“毒舌”聞名的景瀾。
幾乎是每講完一幅畫,講台下的學生們都能肉眼可見地觀察到景老師暴漲的怒氣值,以及他主動貼近良助教後,僅僅隻是低着頭伸手拽一拽他衛衣上的抽繩,或者撥一撥他不算亂的劉海,就能緩緩平和下來的氣壓。
然後在講完下一張速寫之後循環往複。
對于從初高中的培訓班、集訓課以及上大學後的專業課上時常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同學們而言,有良玉煙這麼一位能夠及時有效地平緩任課老師怒氣值的“助教”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超級幸運。
在成功接收到同學們的訊号後,良玉煙萬分無奈地眨眨眼睛,擡手在景瀾手背上又摸了摸,示意他語氣再溫柔一點。
景瀾更是無比配合,前一秒哪怕語氣再陰陽怪氣,隻要良玉煙一貼近,下一秒便能立馬把語氣平緩下來,繼續心平氣和地講解下一個錯誤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