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杯被擲向靈舟前方,黑沉沉的魔氣猛然浮現,一隻手從魔氣中伸出,穩穩扣住了玉杯。
突然生出的變故令衆人一驚,警惕看向那團魔氣。
唯有池越本人,雖然擲出了玉杯,卻不曾擡眸看上一眼,仿佛并不在意。
池越的腳邊,魔氣倏然散去。
而靈舟前方的魔氣也随之一散,伴随着有些濃重的血腥氣息,一道身影浮現。
正是冥淵。
冥淵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玉杯,又掃過自己衣袍上暗沉的血印,瞳眸深處閃過一抹懊惱,該去先休整一番再來的……
他着實沒想到,一時興起來見見這些所謂的天界之人,竟會遇到他尋找了多年的願結。
他擡起眸,視線暗含灼熱,幾乎掩飾不住,看向玉桌前的人。
無視了一衆天界之人,朝他走過去,邊走邊低沉道了句:“池越仙尊。”
語氣緩緩,含着異樣的情緒。
被他盯着的人終于擡眸看了他一眼。
冥淵的手指将玉杯攥緊,心底生出隐秘的歡喜,與叫嚣的欲望,目光中的炙熱更顯露了幾分。
“冥淵魔尊?”池越開口,聲音清冽。
被一語道破身份,冥淵本該警惕,現在卻是更歡喜了些,連腳步都更快了,直接在池越身側坐下。
他手中還拿着玉杯,唇角微勾:“仙尊竟知曉我的姓名,當真是受寵若驚。”
周圍其他人眼神詫異,未曾想到,這魔族如此年輕,居然就是魔界新上任的魔尊?
池越解釋道:“天界有擅推演因果者,故而得知。”
“推演因果……”冥淵低笑了一聲,“仙尊的意思,莫非是說你我二人有緣?”
他說着,一隻手輕輕轉動手中的玉杯,目光始終看着池越,墨色的瞳眸格外幽深,池越與其對視,腦海中忽地閃過夢境最後幾欲将他吞噬的黑霧。
對于冥淵故意曲解的說法,池越雖然明晰,但思及來之前的夢,也是難以否認,隻得繞過這一話題,直接道出來意:“本尊此次率人前來,是為商議兩界議和之事。”
“議和?”冥淵早就知曉,現下卻舉起玉杯在唇邊,輕飲了幾口後,才緩緩道:“好啊。”
沒等其他天界之人露出喜意,冥淵話音一轉:“不過……”
池越也因此看向了他,不含情緒的雙眸落在冥淵身上,靜靜等着,莫名讓人覺出些許專注之意來。
這樣的目光令冥淵心中的躁動略有滿足,同時又生出更劇烈的不滿足。
就該如此,一直這麼看着他……不,不該如此,要更專注地看着他,隻看着他。
冥淵舉起玉杯,将靈茶一飲而盡,才勉強壓制的心底的喧嚣。
“魔尊有何條件?”池越開口。
冥淵露出為難之色,輕歎:“隻怕我的條件說出來,會讓仙尊為難。”
這般說着,他緊緊盯着池越,眸中炙熱的欲望完全顯露了出來。
“我對仙尊一見鐘情,仙尊若與我結道,我便将整個魔界送予仙尊,可好?”
話音剛落,池越尚未有所反應,周圍的天界之人就已震怒。
“大膽魔族,怎敢口出妄言?!”
冥淵隻盯着池越,等他的反應。
池越着實怔了一下,眉心欲擰起時,忽而看到腳邊的魔氣,顯然是冥淵在他不知不覺中悄悄放出來的。
魔氣似主人,看似唯唯諾諾不敢靠近,實則伺機而動,讓人不得松懈。
他看了冥淵一眼,語氣微冷:“你收斂一些。”
其他天界之人沒發現魔氣,隻以為池越話中指的是冥淵方才的妄語,但同時又覺出些異樣來。
仙尊此時的态度,似乎與平日有些不同?
冥淵則立即收回了試探的魔氣,被池越冷言相對,唇角的弧度卻更大了些。
但下一刻,池越垂眸,道:“本尊此次前來是為議和,魔尊莫輕言其他。”
冥淵神色一僵,笑意漸漸褪去,唯有一雙瞳眸更加幽深:“仙尊莫非以為我在說笑?”
玉杯終于被放下,發出一道輕微的聲響,周圍的氣氛忽然凝滞起來。
冥淵突然伸出手,本身的氣勢顯現,原本氣息平常的魔族,仿佛刹那間變成了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令人心中驚駭。
那些天界之人眼神變得慎重,更為警惕。
誰知衆目睽睽之下,冥淵卻隻是從虛空中強行抓出了一個赤色小鼎出來……
等等!赤色的小鼎?!
衆人眼神一凜,看向冥淵手中的小鼎。
“此為魔界的鎮界鼎。”冥淵開口。
竟然真是!
冥淵将鎮界鼎置于池越面前,他的氣息尚未收斂,整個人顯得氣勢逼人,口中卻道:“今日得見仙尊,心中歡欣不已,便以此物贈予仙尊為禮。”
說完,倏地收斂了氣勢,面露苦意:“方才并非輕言,仙尊莫要誤會了我……”
然而,池越聽着他的話,垂眸看了眼不知何時又悄悄湊到他腳邊的魔氣,心中隻道,這莫不就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剛才是本尊失言。”池越先說了一句,片刻後又道,“魔界的鎮界鼎,本尊不可輕取,魔尊還請收回。”
冥淵聞言手指一緊,鎮界鼎上自行修補好的位置裂痕重現,心底的情緒有一瞬間失控,轉瞬又被控制住。
“仙尊連……”
話未說完,池越一邊執着玉壺将冥淵的玉杯倒滿,一邊淡淡道了句:“結道之事,本尊自會考慮。”
說罷,将玉杯往冥淵那推了推。
冥淵愣住,心中驟然掀起風暴,竭力壓制住後,直接将鎮界鼎随手扔掉,珍而重之捧住了那杯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