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菩薩,又開始釋放善心了。”孫百川腳尖在地上用力碾了碾,彎腰撿起熄滅的煙頭丢進垃圾桶,揶揄道。
宋不辭悠悠瞥了眼他的火龍果頭,懶得吭聲。他走到宋理枝旁邊,垂眸,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語氣散漫:“赢了沒?準備走人了,小少爺。”
“就好。”宋理枝說着,慢吞吞站起身。
後備箱放滿了,宋不辭将山地車折疊,塞進了後排車座。
見車輪剮蹭到座椅,孫百川頓時心疼得不行,捶胸頓足道:“靠,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愛車?”
“是你親生的麼就心疼,人家正主都沒發話呢。”宋不辭笑。
宋理枝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表示無所謂。
一輛車而已。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好吧!你們簡直是暴殄天物!”孫百川手指着兩人抖了抖,斥責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動作輕柔地撫摸着車頭,“寶貝兒,咱不跟他倆計較嗷。”
“戲精。”宋理枝啧啧兩聲直搖頭,看了眼宋不辭,問,“明天就回去?”
宋不辭點頭,挼了挼他的頭發,“怎麼,舍不得?”
宋理枝拍開他的欠手爪子,看着對面空蕩蕩的街道,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才舍不得吧。”
“不是吧,你動心了?”孫百川還算精明,反應過來後笑呵呵道,調侃宋不辭,“雖說人家姑娘長得确實漂亮,但也才見一面而已,你這心動得未免也太俗了吧。”
宋不辭看他一眼,打開副駕駛車門,彎身鑽進去,扔給他兩個字:“不是。”
其餘兩人緊随其後上了車。
“不是什麼?”孫百川系上安全帶,被他沒頭沒尾的兩個字搞得稀裡糊塗,問。
後排的宋理枝插嘴,替宋不辭回答:“不是第一面。”
“表兄弟之間也能共腦?”孫百川嘀咕了句,又好奇道,“你們以前見過?”
宋不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眼底含笑,反問:“聽過‘我是一條小青龍’這首歌嗎?”
“當然聽過,這童年回憶呀。”孫百川說,“你突然提這茬幹啥?”
坐在後面的宋理枝秒懂,唱了起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車廂内陷入一陣靜默。
見孫百川滿臉無語,宋不辭眼底的笑意更濃了,擡手,跟宋理枝默契地擊了個掌。
一個初中生,一個高中生。
作為一位成熟穩重的成年人,孫百川才懶得跟這倆計較,臨走前他瞅了眼窗外,嘟哝了句:“怎麼越想越覺得那姑娘眼熟呢。”
-
翌日下午三點。
從陳叔那兒得知新住址和新學校,又閑談兩句,姜知幻挂斷電話。
時隔兩個月,再次來到這座城市,不是出于拜訪問候,而是因為轉學。
江城三中,曆史背景深,教學質量高,牛娃聚集地。是暑假結束後,她要就讀的學校。
入學手續高二下學期就在準備,經曆了幾番波折。原本暑期有集訓,但姜知幻請假沒去,到傅琳工作室曆練去了。
一來信得過自己的實力,二來并不想太早來江城。
姜知幻對三中的了解大多源自外婆外公,兩位半輩子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的老人家。
來之前,外婆周知敏還在電話裡念叨“這是江城最好的學校,你來了後一定要認真學習,把心思放在正軌上……”,她笑着打斷,說:“外婆,從小到大,我的衣食住行哪樣不是最好的?”
是的,即使經常獨居,親人沒有陪伴在身邊,但隻要有關姜知幻,無論是什麼,父親姜陸予都讓陳助以最好的标準給她安排。
這一點,周知敏無從辯駁,卻也不妨礙她依舊對姜陸予心存芥蒂。
“最好有什麼用,父母教育不到位都于事無補。”周知敏的語氣多了兩分不悅。
又開始了。
姜知幻極輕地歎了口氣,放緩語氣:“好啦,我到了後給你打電話。”
她沒告訴周知敏航班時間,抵達江城後便拖着行李箱先去了自己的新住處,在家休息兩天,熟悉了周邊環境,這才打電話過去。
“那你中午來我們這兒吃飯哦,外婆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海帶排骨湯。”
姜知幻一眨不眨地盯着純白天花闆,低“嗯”了聲,等對方挂電話後,才放下手機。
床上躺了片刻,她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衣櫃前,在“穿什麼衣服”這個問題上犯了難。
破洞漏肩不行,圖案花哨不行,顔色太暗沒有精氣神,顔色太亮過于招搖,設計時髦複雜不理解……
啧,中規中矩又要文靜好看。
思索良久,姜知幻拿下一件白色字母短袖和淺藍色高腰微喇牛仔褲。由于字母是紅色,出門前,她下意識拿出不久前買的那雙紅色闆鞋,一隻腳剛放進去,想了想,把鞋子收進鞋櫃,換成同樣牌子的白色。
她出門,邊朝電梯的方向走,邊随意紮了個高馬尾,袒露出白而修長的脖頸。
披頭散發不行,沒有學生樣。
…
有個詞叫“隔輩親”,雖不完全合适,但是能大緻描述一下姜知幻和外公外婆的關系。
兩位老人家對傅琳漠不關心,對她卻是百般呵護。用外公傅淩傑的話來說,姜知幻是三人之間的緩解紐帶。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