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渾厚有力,雖然在很遠的地方,但聽起來好像就在耳邊,壓迫得人幾乎要跪下。
眼見着朝天就快要被制服,卓陽不願意停下。
他咬咬牙,擔心節外生枝,加快了念咒語的速度。
朝天的叫聲更加凄厲了。
那道聲音再次懇求:“我兒年紀尚小,有什麼對諸位冒犯的地方,老身代他向各位緻歉。”
玉凝還以為隻有自己才能聽到,但卓陽屏住聲音大喊:“不要聽他的!”
玉凝覺得,這個聲音肯定知道鼎的下落。
也許,他就是那個擁有鼎的人呢。
這樣一來,她更要阻止卓陽。
但朝天的叫聲喊得她身上的傷如灼燒般疼痛,她努力朝前走,才堪堪走出一步。
那聲音見卓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似乎輕歎了一口氣,爾後突然有一顧強烈的靈力奔湧而來,插好的三隻旗子瞬間被擊飛,連帶着卓陽也飛到牆壁上,吐出一口鮮血。
“多有得罪。”
那聲音緩緩道。
“隻是若不這樣,老身無法與你們交流。”
陣法被毀,朝天長嘯一聲,飛快鑽入遠處的黑暗裡,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見到過朝天的真身。
玉凝跑到沈臨和卓陽旁邊。
沈臨看了看卓陽的傷勢。
卓陽本就破碎的衣服更加撕裂,此時他的雙眼迷離,嘴角還帶着鮮血,看上去十分狼狽。
不過,那聲音并沒有下死手,卓陽隻是有些内傷,回去喝幾服藥,調養一下便能恢複。
一道偉岸的身影自黑暗緩緩走出,他每走一步,還帶來一陣碎石抖落的聲音。
來人蛇首人身,頭部由墨色的鱗片組成,雙眼目光如炬,隐隐閃爍着赤色光芒。
他周遭都被濃重的夜色包裹,像要和環境融為一體。
最讓人注目的是,他手臂處盤着的一條小蛇。
這個小蛇不同于平常的動物,他有三個爪子。
他捋了捋白色的兩條長須,對着幾人道:“我竟不知,木宗主的手下還有你們這樣的人物。”
他說木宗主,想來是認識的了。
既然認識,那他為何又在鎖妖塔?
像是看穿了衆人的疑惑,他負手而立道:“如今外面危機四伏,我這孩兒,”說到這裡,他輕撫了一下手臂上的小蛇,“那時他尚未出生,為了給他一個相對安全的成長環境,我和木宗主約好,進了衍月宗的鎖妖塔。”
玉凝和沈臨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肯定。
他所說的危機,想必和小争小和他們的遭遇密切相關。
如果那隻小蛇在外面出生,肯定也會被盯上,掏走内丹。
玉凝上前一步,詢問:“其實,您才是朝天吧?”
書中對朝天的描寫不多,她也想好好了解一下。
朝天點點頭,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玉凝覺得,他的心情還不錯。
“我們這支種族就叫朝天,不過朝天族隻有我和我的孩兒了。”
說罷,他有些落寞地低下頭。
玉凝看了一眼沈臨,沈臨沖她點頭。
“那麼,您是否有一種煉丹鼎,可以煉出靈獸的内丹。”
玉凝直接開口詢問。
沈臨先前開路時,便從其他靈獸那裡得知,煉丹鼎就藏在朝天身上。
隻是,他不知道,原來有兩隻朝天。
朝天毫不意外地再次點頭。
玉凝想到能救小和,一顆心快要跳出來:“那麼,您可以将它借給我們嗎?”
她緊緊盯着朝天,希望他能答應。
朝天沒有馬上答應,反而問道:“你們要用他來做什麼?”
玉凝便和他說了小和的事情。
朝天思忖了一會兒道:“可以,不過千萬不能将此鼎帶出衍月宗。”
“衍月宗整個地界,都被我設下了結界,這方地界的所有事情,都逃不過老身的法眼。”他笑眯眯的,仿佛也不擔心玉凝會背信于他。
到這裡,玉凝才了然,原來衍月宗為什麼看似簡陋,卻仍有很強的法力留存其中,保護着整個宗門。
可以說,這隻朝天便是衍月宗的守護靈獸。
玉凝有些激動。
這守護靈獸,可遇而不可得。
老宗主先前也想在滄歸仙宗安置一位境界較高的靈獸,可苦尋多年,都尚未遇見。
朝天和他的孩子躲在鎖妖塔,也算是避禍了。
在他把鼎拿給玉凝的一瞬間,朝天的眼睛忽然亮了。
“你……”
他看到了,面前的這個女子,正和靈獸結着契。
玉凝有些疑惑:“怎麼了?”
朝天有些羞愧:“老身還有一事相求。”
不管他說出什麼請求,玉凝都會答應他。
他的眼神緩緩從左往右看着,不知是在看誰。
玉凝也跟着看了一遍,什麼也沒有。
“鎖妖塔裡的這些小家夥們,和老身的孩子無異。這裡終究不适合生活啊……你答應我,和他們結契,保護他們。”
朝天如此說道。
玉凝沉默了,不知如何作答。
雖然并沒有規定結契的靈獸數,但乍一下結這麼多,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而且她若答應了,這麼多隻都跟着她,木有儀會怎麼想……
朝天見她不應,眼神中透着悲涼。
他沒有辦法了,以他現在的能力,無法護着靈獸,隻能倚靠修者。
而面前這位女子,既然已經有同類願意與她結契,想必她并不是個壞人。
朝天顫顫巍巍地跪下,臂上的小蛇嘶嘶叫着,想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