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微頓了一下才道:“何以見得?”
玉凝看着遠處的山巒,正被一片霧給遮擋。
“我看她,對你好像有意。”
沈臨皺着眉,心頭有些煩悶。
“她對我有意,我便要對她也有意嗎?”
他的話語氣有些重,似乎生氣了。
沈臨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玉凝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她隻是問一問,為自己接下來的話作個鋪墊。
想到那些話,她的手心有些出汗。
“你為什麼生氣呢?”玉凝也這麼問了。
沈臨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我沒生氣。”
我隻是在氣惱你覺得我會喜歡宋輕瀾。
這句話他沒說出來,隻是又飲了一口茶。
他的本意是想玉凝能跟他在院中坐一坐,緩解一番心情。
現在看來,玉凝不像有煩惱的樣子。
他卻有了。
玉凝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又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這話,先前在那酒樓的時候,宋輕瀾也問過。
當時,沈臨的心境是煩躁,不願回答。
但當這個問題是玉凝問出來時,他卻感到有些口幹舌燥。
不知道玉凝為什麼忽然問這些,但她想知道,他便會跟她說。
“我也不知。”
沈臨其實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究竟是因為喜歡玉凝這樣的人才會喜歡她,還是喜歡她所以才喜歡這樣的人?
他隻知道,玉凝對他來說是特别的。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玉凝扭頭看着他,直接問。
這句話把沈臨吓得不輕。
他從未想過這句話會從玉凝的口中說出來。
沈臨的心跳得很快。
像要破膛而出。
全身也因興奮而微微顫抖。
他使了很大力氣才将這些生理反應勉強壓下。
沈臨顫着聲音問:“什麼?”
玉凝以為他是沒聽清楚,咳嗽了一聲,字正腔圓道:“我說,你覺得我怎麼樣?能不能當你的道侶?”
她說出來了!
說出來之後,一塊大石頭總算從心中放下,輕松了許多。
沈臨幾乎就要答應了。
但他不能。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的生長經曆。
不過是一個乞兒,得了她的善意,才勉強成為如今這副人樣。
這樣的他,怎好與她一起呢?
豈不是玷污了她?
玉凝隻不過是前幾十載都在宗門内度過,鮮少經曆這樣的事,才會誤把其他感情認成喜歡吧。
她值得更好的。
沈臨一直不說話,玉凝的心也漸漸沉下。
她像開玩笑似的道:“怎麼不說話?不會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吧?”
如今的她,已經沒了滄歸仙宗宗主的頭銜。
隻是一介普通人。
不知道這樣的她,會讓他喜歡嗎?
沈臨輕喃:“不……”
輪到玉凝問:“什麼?”
沈臨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眉目間有着化不開的憂愁。
但他的眼神又是那麼明亮,像月夜中的星子。
“玉凝,你不該喜歡我。”
“你值得更好的。”
玉凝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沈臨笑了,還是那麼溫和,可說出的話卻讓她難受。
“玉凝,我不是什麼值得托付的人。”
“我是你的娘家人,若你以後的道侶欺負了你,我定會為你出頭。”
玉凝再怎麼沒經曆過情事,也明白,這是沈臨拒絕了她。
她内心的哀傷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沒料到,但她接受。
玉凝錯開眼,沒再去看沈臨亮閃閃的眸子。
“我知道了。”
她起身,往回走。
她走得很快,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第一次表達心意就被拒絕了個徹底。
恐怕這世上除她之外,沒有别人了吧。
玉凝回到房間後,飛快關上門。
眼淚終于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擡手擦眼淚,可眼淚卻越擦越多。
幼時,她不好好念書,被老宗主逮住,懲罰了一番。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哭的。
可哭過那一次之後,她發誓絕不會再讓自己流落到要靠哭來回應問題。
但,面對這樣的問題,好像隻能哭了……
朝天原本在睡覺,聽到抽泣聲,飛出來看。
他揉揉眼睛:“誰在哭啊?”
定眼一看,原來是玉凝正蹲在地上哭。
他是個調皮愛搗蛋的性子,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朝天化為人形,急忙幫她去擦眼淚。
“怎麼了呢?怎麼哭了?是不是沈臨那家夥欺負你了?”
玉凝邊哭邊搖頭。
“誰也沒欺負我。”
朝天問:“那你哭什麼呢?”
“我就想哭不行嗎?”
到最後,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院中的沈臨,自然也聽到了哭聲。
他的心更是痛得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