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萚實那麼傷心,三人都有些納悶。正猜着是不是勿忌做了王八蛋,春薇親自找着了過來,止言又欲,欲言又止,季一納悶問:“什麼事?”
春薇看了旁邊的魯納婁和豐望一眼,凝重神色說:“不許再把頭發削成狗啃樣了,今後就把頭發蓄起來。”
季一:“……啊?”
春薇又說:“再過一兩年,你注定要變成女孩樣的,總之不許再招人誤會了。”
魯納婁和豐望呆滞了:“啊?!”
季一:“……哦。”
季一是女孩的事情稍微地轟動了信部一段時間,很快就又沉寂下去,隻是大家夥對她的關切多了一些。那種關切與對春薇那種純粹的姑娘不同,好像是比原先多了一點顧忌和體貼,比方說突然理解了季一何以待人熱切又不同尋常地獨來獨往,但又還是在克制的距離之間把她當成将來同生共死的兄弟,比試和使喚她幹活都沒有半點心疼。
季一覺着這再好不過了。
春薇的告誡季一沒放在心上,橫豎她現在吃飽了飯正漸漸地發育着,将來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犯不着順着别人的喜好來處置自己的頭發。但她也的确是慢慢地蓄着,想着之後束起來就沒那麼亂糟糟,行事也方便一些。
冬季十分無聊,許多活動都被限制,季一總算有閑心去關注信部的事情。拉弓、騎馬、訓練、吃飯……有數不清的機會讓她跟文陶他們聊天。幾天的閑碎時間下來,季一終于知道為什麼信部這麼邊緣:有熊是随着西陵改制的,但西陵的鴈鷹卻别有特殊之處,似乎是寄托于符紙上、依賴來自于“巫之堂”的巫師們而發動的靈物。
那位少族長不想投入巫師來負責此事,但如此起了個頭,又一時沒有進展,因此才形成信部輕而信部人重的吊詭局面。偏偏戰況來臨時又不得延誤,往常總是派信部一位戰士千裡奔馳傳送戰報,這也解釋了為何信部會離馬場如此相近。
“……靈……力?這世上居然還有存在靈力的人?”其他的季一都懂,唯有靈力一事聞所未聞,不禁面露詫異,“你們是不是被蒙騙了,或許那隻是某種機括?”
她那種對超然力量毫無信畏的态度在世上任何地方都罕見,幾個大人有些訝異地看着她,不約而同地想知道是什麼才能讓季一秉持這麼無知而堅決的态度。
路作泉說:“你是不是覺得世上也沒有神明?”
“難道真的有?”
“當然有。”文陶說,“你不知道城心觀天台上有一架聞天鼓?那是姬軒轅大人與天皇伏羲聯絡的途徑,當年仙神将鼓降在觀天台上時,還引得大半有熊人擠在山腳看熱鬧。”
耀湘說:“世上有仙神,爾後再有巫之堂人那樣能夠操縱靈力的人,又有什麼奇怪?”
季一挑了挑眉,還是不信,卻不質問下去,隻說:“我想看看西陵的鴈鷹,這個以前是收在信部的?”
“也不在信部。”文陶搖頭,“通常直往王宮而去,宮門有梼杌部的近衛會截下上呈。”
季一沉吟片刻:“我能不能截一隻?”
路作泉涼涼地瞥她一眼:“你不要命?”
“你拿什麼截?”
文陶反問,又停頓。正是停頓的空子,耀湘已經說出了季一的心意:“你想看看人家的靈鳥啊?叫文陶去問姬軒轅大人借一隻就好了。”
路作泉目光更涼:“借?未免想得太多了。原先西陵那老巫在時,尚能讓姬軒轅大人借着師徒情去要隻來。現在小鬼上台,對咱們有熊愛答不理的,隻怕他們的小姑娘肯,小鬼不肯。”
“小鬼是誰?”
“他們的鬼師,叫巫炤,你沒聽過這名字?有熊這愛慕他俊的女孩也不算少。”耀湘垂眸,慢慢地抓捋自己的胡子,面上凝着沉思的神色,“這小鬼生下來就有八百年最強鬼師的稱呼,四歲就被抱到台上坐着了,隻不過巫之堂那邊照舊還讓老鬼……”
想到季一聽不懂他們這些話,耀湘歎了口氣,特意加上解釋:“哎,上一代鬼師虛黎!你們年輕人都不認識了。前兩年咽氣的,是西陵曆經三代的元老了。”
“老鬼生平精明,做事謹慎,看人從沒有不準,早年一任族長荒唐,還被他給廢了。不知道老鬼怎麼死前發昏把位置交給一個十五歲的奶娃娃。”路作泉有點兒嘲諷地笑了,“這奶娃娃上了任,沒用老鬼留下來的候翟,竟讓那個郾川的小女娃占了便宜,西陵自己的貴族倒打發去做右祭,真不怕亂套。”
季一左看耀湘,右看路作泉,話聽在耳朵裡,對西陵巫之堂現任班子的“胡鬧”有了數,但還是不知道哪号人是哪号人,眉頭左高右低,右高左低。
文陶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要挨個兒問下去,擡起手示意噤聲,幹脆了當截住她張嘴的勁頭:“免問,以後見了人再給你說。你想要一隻西陵的鴈鷹?過會兒時間我去替你問問那邊行不行。”
“……噢,那辛苦陶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