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也要背叛朕,選擇那個婢生子嗎?”
記憶中袁路站在袁術的視角,所以他看不見此時袁術的表情。他隻聽見從自己的喉嚨中發出這樣憤怒的質問,他以為袁術的神情應該是惱怒的。
但花霖九說,那時候袁術的表情,很悲傷,很難過。
身邊傳來獵鷹揮動翅膀的聲音,袁術簡直像在做困獸之鬥一般,他質問着花霖九:“如果你什麼都知道,如果你選的路一定是對的,那你為什麼沒救下大哥大嫂?為什麼沒救下木桃他們?他們都是因袁本初而死,可你卻站在袁本初那邊。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對的!”
袁路睜開了眼睛,強行終止了回憶的繼續。
那個時候,自己說了那種話啊。
他看向了花霖九,她的側顔看上去尤其疲憊,眼睛不知道在看向空氣中的何處。
袁路莫名地想說對不起,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袁術。他的道歉毫無意義,他能做的隻有在這樣壓抑的情形中安靜地陪伴着對方。
裝修風格複古的酒吧裡燈影幢幢,氣氛清淡又安靜,空氣裡飄散着酒精和麥芽的香氣。今天沒什麼客人,吧台裡面的酒保正在收拾着調酒的工具。
許佑坐在吧台前,他不敢有什麼大動作,直到有人将一杯雞尾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我很喜歡這種飲料,”郭圖坐在許佑的右側,語氣輕快,“這種洋玩意兒還挺合我這種老僵屍的胃口。啊,你放心喝吧,我不會用什麼奇怪的藥物暴殄天物的。”
就算是在酒吧這種昏暗的地方他也依舊戴着墨鏡,真讓人看不透。許佑淺淺地抿了一口那杯青藍色的飲料,甜味和酒精的刺激□□織在一起在他的唇齒間炸開,反倒更令他思緒不甯。
他想過逃跑,但何歲高就坐在他的左邊,這樣左右夾擊讓許佑不敢輕舉妄動。
明明就穿着上來看,一身花襯衫的許佑才是最像出沒在酒吧裡的人,可此刻他看起來就像是被強迫拉進來的未成年人,手足無措地打量着身邊的環境。
郭圖輕笑兩聲,他裝模作樣地和許佑碰了個杯,說:“如果順利的話,很快我就能重新見到君侯了。子遠,你有什麼想讓我幫忙帶話的嗎?”
許佑尴尬地嗯了兩聲,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郭圖失望地啧了一下:“倒是沒有前世聰明了,真沒意思。”
被這樣嫌棄,許佑感覺自己的自尊心都受到了踐踏,他終于主動開口:“你為什麼對袁紹這麼執着啊?他都死了快兩千年了。你就算回去找他,又能改變什麼?”
他提出這麼尖銳的問題,郭圖似乎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何歲高的眼神也微微向這邊瞟了下,看來他也很好奇這個問題。
郭圖突然發出了一串毫無顧忌的大笑,吧台後的酒保看了一眼又轉頭去忙自己手上的事了,他大概是習慣了這樣會突然發酒瘋的客人。
“子遠,你可比那個女學生招人喜歡多了。”郭圖用力拍了拍許佑的肩膀,看起來好像真的是兩個好哥們兒似的,“好啊,我回答你的問題。”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結束後打了個小小的酒嗝。他說:“因為啊,見過的人越多,我就越想念君侯。”
許佑眨眨眼睛,他還在等待下文。
“這個世界上的人,愚昧的,貪婪的,下作的,數不勝數。我活這麼久,見過的太多太多了。唯有君侯,他是個始終如一,絕對貫徹自己信念的人,就像他的字,本初,撥去浮末,敦明本初。”
郭圖輕笑了兩聲。
“子遠,我也不必和你隐瞞,其實啊,我有一次差點真的被人殺死。”郭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墨鏡,壓低了聲音,“你感興趣嗎?可以殺死永生者的方法,想聽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他做了個附耳過來的手勢,許佑雖然汗毛倒立,但還是輕輕湊了過去。
郭圖用一種黏糊糊的語調說:“隻要……把永生者的心髒挖出來,就可以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