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一路上留下了溫家特有的标記，溫獨酌循着标記找到城外，正好撞到銀梨阿呆兩人，從他們口中得知華錦已經去了南訣都城，便也啟程前往。

溫家人之間到底還是有些心有靈犀，溫獨酌好歹跟自己的侄子侄女接上了頭，三人輪流駕着馬車，經過連日的颠沛，萬裡雲阙終于在望。

“四海悅來”是家年逾二十年的客棧，樓梯上腳步重些，便惹得吱呀吱呀的聲音不絕。

華錦洗完了熱水澡，便換無雙去洗沐，自己則下樓看看有沒有吃的。

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那對祖孫互相攙扶着正在上樓，樓梯太窄，華錦讓到一邊，等他們上來，等了良久，那對祖孫才走到一半，華錦正在猶豫要不要越過他們下樓去，那個老頭兒便踏空了一步，直接摔了下去。

小孫子奔着去拉他的祖父，但拉不住翻滾向下的去勢，隻能嚎叫着：“阿寡阿寡！”

老頭兒翻了幾翻，終于到了地面，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喊着。

華錦也趕緊幾步跑下樓去看老人傷得如何了，但她自己擡不動老人，就對旁邊喝酒的青年人喊道：“大哥，可以幫下忙嗎？”

對方哼了一聲，繼續一碗一碗地灌酒，一眼都沒有瞥過來。

店小二看見了，跑過來幫華錦一起把老人扶到後院的椅子上躺下。

華錦略略檢查了一下腳踝，發現沒有什麼大礙，囑咐祖孫二人去配些活血化瘀的藥外敷。祖孫兩人連連道謝，小孫子的眼裡盛滿了淚水，手上臉上都是髒髒的灰塵痕迹。

華錦去後院淨了手，問店家能不能借用廚房，店家搖了搖扇子也在院子裡的躺椅上躺下來，讓她随意。

在廚房鼓搗了一會，一股香味飄散出來。剛剛在桌邊坐着的青年男子，步伐搖晃地走了進來，拿着酒葫蘆，嘟囔着：“酒藏哪了？這老鬼！”

在各個角落都搜刮了一番，未看到酒，青年人醉意更甚，把腰間的砍柴刀解下來，随意摔在地上，自己也往地上一歪，直接睡了過去。

華錦拎着食盒上了樓，簡略地說了自己在樓下的見聞。

“這些人都好奇怪，醉酒的懶漢、病弱的祖孫，難道這就是江湖常見的景象嗎。”華錦坐在房間裡的桌邊，看着無雙換了一套衣服，一下下扣好自己腰上的蹀躞帶。

少年的腰精瘦柔韌，華錦看了一會已經忘記剛剛在想些什麼，開始神遊。

無雙走過來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當然不好意思回答是在看他，華錦隻能找個借口說：“哦，我在想怎麼去千阙閣。”

“去換些碎銀，買些南訣都城常見的服飾換上，先裝作城裡的客商去那邊看看吧。”無雙頗為認真地回答了問題。

坐下把食盒裡的飯菜擺好，無雙難得對華錦的手藝誇獎了幾句，“這次沒有獨家改良呀，色香味俱全。”

華錦剛拿起筷子，聽到無雙這麼說，哼哼了幾聲，道：“你還挑揀起本神醫的獨門藥膳啦！别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不敢不敢，在小醫仙面前，那自然是有令必行，有飯全吃。”無雙認真地點點頭，表明自己的立場。

萬裡雲阙夜間燈火不盛，僅僅偶爾有些光亮被倒映在水中，白日的雲影到了夜晚變成岸邊晃動的樹影，倒映在水中搖晃不止，顯得鬼魅。

兩人剛去西北片區逛了一會，發現越往千阙閣越為偏僻荒涼，沿街的店鋪，來往的行人都在減少。

等到真正入夜之後，不少沿街店鋪都陸續關門，街上開始出現成隊的官兵，一邊巡邏，一邊高聲宣告宵禁的開始，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回到客棧，華錦就聽見樓上傳來老人嚴重的咳嗽聲音，一旁似乎還有小孫子的哭聲。

“我有些後悔了。”華錦輕聲道：“我不應該住在這裡。”

無雙彎了彎嘴角，“明天再換就好了。”

兩人回了房間略略洗漱了一番，華錦還在想明日要不要去看看那個老人是否有什麼病情。

無雙熄滅了房間裡的燭火，華錦也躺到床上，無雙坐在床沿輕聲道：“千阙閣那邊不好裝作路過的客商直接接近，既然有宵禁，不如幹脆明日深夜再偷偷潛去。到時候你在客棧等我。”

華錦裹着被子點點頭，“今天你睡哪裡？”

無雙站了起來，指了指放在屋子另一邊的軟榻，“我睡那邊。”

華錦扯住了無雙的衣擺，“你别走。”想起今天遇到的事情，晚上看到水中搖晃不定的黑影，再無白日在山上看見萬裡雲阙雲影悠遊來的驚歎，反而隻留下一絲絲詭異害怕的感覺。

無雙便和衣躺了下來，連人帶被子環住華錦，“恩。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