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婆子沒那麼多心思去管家裡小孩怎麼鬧騰,深吸幾口氣就要着急往村裡去。
宋大郎連忙扶住她,“娘,爹受傷了定要去醫館,我這就去趕牛車過來。”
“是了是了!”林老婆子恍然回過神,“我這就去拿銀子!去醫館!”
等宋大郎駕着牛車從後院出來,林老婆子早就拿着錢在院門焦急等着了,着急吩咐了朱秀兒和柳雪梅幾句,再讓宋二郎睜着眼睛守家,哪都不能去。
宋明玉跑過來抱住林老婆子,“娘,爹爹怎麼樣了,我也要去!”
林老婆子狠狠心,将宋明玉推到朱秀兒懷裡,坐上牛車,“秀兒,照看好囡囡!走!”
“哎…”
朱秀兒得話,連忙拉住宋明玉。
“娘!我也要去!娘!”
小姑娘從小身子不好,跟藥罐子一樣養着才得這麼大點,剛聲嘶力竭哭過,嗓子都要破了,哭喊聲無比凄慘,就連宋二郎都看不下去了。
“大哥,娘……”宋二郎有些手足無措,“要不就帶着小妹一起去吧。”
宋大郎也于心不忍,回頭看了一眼哭喊着的小妹,“娘,反正牛車夠寬敞,把小妹帶去吧。”
林老婆子抹了一把淚,“她身子不好,受不了大晚上折騰,再說了去那人多眼雜的,萬一給你小妹弄丢了,我也不活了…”
上次李二家的遭拍花子那事給她留下了極重的陰影。
宋大郎聽道也是,勒緊缰繩就要離去,猝不及防聽到宋明玉的聲音,回頭一看才發現小女孩滿臉的淚扒拉在闆車的邊緣處,正在努力蹬着小腿想要往上爬,身後的朱秀兒一臉無措。
“大哥!我要去,我要去見爹爹!”
小女孩的哭音揉滿了委屈,讓人不忍心反駁她。
林老婆子早已經心疼得不得了,心一橫,把宋明玉扯過來心肝肉的哄着,“去!去!咱們一起去!”
宋大郎見狀,知道時間耽擱不起,甩着鞭子駕着牛車往村子裡趕去。
“切,還不是偏心小姑子。”柳雪梅有些不屑轉過頭,就看到宋二郎皺着眉頭盯着她看。
柳雪梅有些心虛,“看什麼看,你兒子還哭着呢。”
宋二郎沒理會她,将院門鎖好,仔仔細細檢查了院子各處,這才回到屋内。
*
宋明玉窩在林老婆子懷裡,三人随着牛車一路向前。
路邊突然出現一顆大石子,黑燈瞎火的,宋大郎一時不察,牛車被颠簸得讓人晚飯都差點吐出來。
宋明玉忍下胸腔内的血腥味,這具小身軀實在太過病弱,剛才哭鬧的功夫已經讓她承受不住了。
但她不想讓大哥和娘親擔心。
三人一言不發,牛車繼續疾馳。
沒過多時,就到了村頭的大槐樹下,眼下更是圍了裡三圈外三圈的人。
“哎喲,宋家嫂子,你可算是來了!”
村中最愛看熱鬧的幾個婦人早已經圍在這了,眼看着林老婆子急匆匆從牛車上下來,幾人都有些豔羨。
整個村子誰不知道,老宋家漢子多,又是個個有出息的,聽說家裡頓頓都有油水,出門都坐牛車,日子好過得很。
雖說江南地方富庶,但這個犄角旮旯的小村子,頓頓能吃上油水也沒有幾家。
林老婆子自動忽略了湊上來打探的幾個長舌婦,“給我讓開,宋長志在哪!”
宋長志便是宋老漢的名。
李村長看到林老婆子過來,喊道:“宋家嫂子,在這!”
“用了獵戶止血的方子,一時半會血也止住了,病情耽誤不得,趕緊往鎮上的醫館送送吧!”
林老婆子看到平日裡魁梧活泛的宋老漢此刻滿臉血地躺在樹下,整個人如同破爛的秋葉一般毫無生機,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宋明玉也跟着林老婆子伏在宋老漢身上抹淚,偷偷将手搭在宋老漢脈搏上。
很微弱,但不是沒有。
“娘,娘!快送爹去醫館,還有救!”
林老婆子抹開一把淚,“對對!去醫館!大郎!去醫館!”
李村長喊道:“大夥都搭把手!”
王二狗氣喘籲籲跑來,臉上的血還沒擦幹淨,身上還背着一塊門闆。
“鎮子遠,牛車不方便,我自作主張将房門闆卸了,宋家大伯路上能好些。”
宋大郎感激,這份恩情他記下了。
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很快就将宋老漢移到門闆上,再擡到牛車上。
顧不得多言,牛車一路疾馳而去。
宋大郎日日在這條小路上往返,摸着黑都知道路線。
長舌婦看着宋明玉被林老婆子如珠似寶抱在懷裡,啧啧起來,
“這就是老宋家當成心肝寶貝一樣護着的女娃吧,從來沒見過她出門,竟然生得這樣好。”一個老婦說道,“怕是鎮上富戶家的小姐也比不上她活得滋潤。”
王大花戳了戳對方的肩膀,“沒聽說嗎,那是林老婆子老蚌懷珠,費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小閨女,可不得明珠似地疼着嗎。”
“可惜啊……長得是好,但身子骨弱,每日藥罐子泡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除了老宋家,誰家敢養這樣一個祖宗?”
“說的也是。”有長舌婦繼續搭腔,“可惜是個藥罐子,不好生養,怕斷了香火,不然老宋家那三個有出息的兒郎,眼看着日子越過越好,我高低得給我家那小孫子早早定下婚事…”
“我呸!”王二狗臉上流着血,瞧着有些兇神惡煞,“說什麼呢,還挑起來了,你家那滿臉疹子的豬整日惹是生非,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說什麼呢王二狗!你說誰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