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回頭,和她一起看着那家酒館。
“飲酒的地方。”
飲酒的地方?酒吧?
可是這個“酒吧”有些另類,他們所站的位置剛好正對門口,可以清楚看見裡面擺放的三四張矮桌,桌面不大,中央位置立放着一個細頸大肚陶罐,酒罐差不多有她半身高,裡面插着幾根長長的“吸管”,或一個兩個三個的男人圍坐在一起,握着“吸管”……飲酒。
這喝酒方式着實太奇怪。
“他們為什麼不把酒倒進更小更方便的碗或杯子裡喝?”她問。
尼布反問。“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飲酒方式,這麼多人在一起共飲一罐酒,他們都相互認識嗎?”
“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識。”
“那多不衛生,萬一有人偷偷朝酒裡吐口水怎麼辦?”
“吐口水?”尼布定睛看着她,不由笑出了聲。“你怎麼會這麼想?”
洛西不滿他的嘲笑。“難道不是嗎?”
“你看見那桌的三個男人了嗎?”他擡手指着進門右側。“他們從冠帽到衣着,不是商賈就是權貴,這樣出身的人怎麼會做出你所說的那種事呢?”
“一個人的德行好壞怎麼能根據他的出身和身份決定呢?這個世上人模狗樣的多了去了,哪能随随便便以貌取人。”洛西反駁,從認識接觸開始,她就覺得尼布是那種很明智很理智的人,除了迷信一點,所以當聽見他這番話時才匪夷所思,但細想,他的思維也是跟他的身份有關,他都迷信“神”的存在,神又哪裡會看得上凡人呢。
真是典型的“不知人間疾苦”的高位者姿态。
她嘀嘀咕咕又補了一句。“不分好壞。”
見她神情愠怒,尼布的臉色倒是柔和不少。
此時洛西注意到門外的牆壁上刻着一個圖紋,有點眼熟,她從身上搜摸出納布一姆給她的那塊族徽,果然……
“去哪裡?”尼布拉住正往酒館走去的她。
她晃晃手中的族徽。“之前那個納布一姆說他的商鋪遍布各地,隻要我拿着它就能随時随地換取金銀,我去試試。”
“别去。”
“為什麼?”洛西不明白他為什麼每次都反對在先,卻又在她不高興的時候答應,多此一舉,她懷疑他就是故意想看她生氣。
“女人不能進出飲酒之地。”
“那為什麼她可以?”她指着酒館裡,一個身材圓潤的女人正抱着一壇酒自由穿梭于各個酒桌之間,偶爾與客人談笑風生,嬌媚姝豔。
尼布看都不看就說。“她不一樣,她是這家店的主人。”
“你怎麼知道?”
“在巴比倫,釀酒的都是女人,酒館也是由她們經營,但也有規定,能踏進酒館飲酒的隻能是男人,女人不得入内,所以你看看除了她,裡面在座的還有哪個是女人?”
洛西又仔細望了一眼,确實沒有,可她仍不信,下意識地略過他那兩個手下,看着布斯特,布斯特表情為難地點點頭。
“可這家店是屬于納布一姆的。”
尼布失笑,她為什麼會認為搬出“納布一姆”,他就會妥協?
“不管他是誰,在巴比倫的土地上開店,就得遵守這裡的制度。”
“你們這不是歧視嗎,受苦受累的體力活都給女人做,男人就隻負責喝酒享受,完了女人還得忙前忙後地伺候。”
尼布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一時錯愕。
而就算不服,在别人的規矩面前她也無計可施,她把族徽遞出去。“那請你幫我去兌換一下。”
尼布雙手背後,神情倨傲。“你為什麼非要執着于此事?難道我給你的還不夠嗎?如果不夠,回去之後我會再讓人送來,你不用去别人那裡讨取金銀。”
“跟那沒關系,我就是好奇想試試。”
“不需要,你自己把它收好留作紀念就行,以後若是……”他突然閉了嘴,原本要說她若是以後有不時之需再去兌換,可這樣一來,她又尋着機會逃跑怎麼辦?
況且,他壓根也不願她花别的男人的錢。
“沒有以後,你把它當成一個普通的首飾玩玩就行,納布一姆的話你不可全聽,也不能全信。”
她站在他面前不仰頭看他時,他就隻能看見她的頭頂,軟軟呼呼的發絲在陽光下泛着柔和卻耀眼的金色,總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揉一揉。
“别生氣了。”他輕聲哄道。“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有,都給你。”
洛西賭氣,并不想搭理他。
可突然,她反而伸手使勁拉了他一把,即便尼布身軀高大,在毫無防備的前提下,也是險些站不穩。
他求之不得她這般“主動”,一雙手臂正要趁勢回抱她,她卻一臉生氣地扭頭,不知對誰抱怨。“這麼寬的路,看見有人你就不能避着點嗎?你的驢剛才差點撞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