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布臉色沉似夜,他沒有理會薩爾塔,從他身邊繞過走到洛西面前,蹲下身看着她酣睡的模樣,眼中不悅寸寸消散。
“大殿下,是屬下失職,沒有看管好小殿下,請您責罰。”薩爾塔主動請罪道。
他不知道尼布什麼時候來的,又有沒有看見他和塞米拉米斯很“親近”的樣子?希望他不要誤會才好。
如果他不信,他也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尼布輕輕抱起洛西,對他調侃道:“怎麼?你是要讓本王一手一個把她們送回房?”
薩爾塔愣了愣,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屬下來。”
他為難地走到布斯特面前,兩隻手比比劃劃,等想求助時,才發現尼布已走遠。
尼布抱着洛西回了房,将她放置到床榻上,然後坐在床邊,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這樣可以大大方方欣賞她的時刻,對他來說稀有而珍貴。
最終他忍不住伸手,指尖在她的鼻尖輕輕刮蹭一下。“喝這麼多酒,明早醒來有你受的。”
微微責備的語氣,溫柔又寵溺。
直至傍晚,天邊月挂了弦,他才離開。
走到院子,薩爾塔仍站在那裡,等待他的處罰。
他掃了一眼涼亭,隻剩一桌東倒西歪的酒壺酒杯,空氣還浸泡在濃烈的酒氣中。
“薩爾塔,本王讓你來保護她,不是任由她飲酒傷身。”
“屬下知罪,屬下認罰。”薩爾塔取下腰間的佩劍,俯首,雙手呈上。
尼布随意坐在離他數步之遙的一塊大石上,就看着他一直托着短劍,問。“她是因何飲酒?”
“此前小殿下說想在那牆角處放一把木梯,屬下就照做,小殿下便說要慶祝。”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尼布表示懷疑。“為一把梯子慶祝?”
“是,大殿下令屬下保護小殿下,聽命于小殿下,所以屬下不敢違抗。”
尼布勾唇。“你才來這裡幾日,這嘴倒是學得不嚴了。”
“屬下不敢欺瞞大殿下。”薩爾塔緊張。“不過,屬下擅自将大殿下大婚一事告訴了小殿下。”
“誰讓你說的?”尼布聞言激動起身。“薩爾塔,本王為什麼單挑你來這裡?就是因為你話少,嘴嚴,比衣夫瓦爾他們穩重,本王已經囑咐過你這件事對她一個字都不許透露,你為什麼還要多嘴?”
“屬下知罪,隻是......”他自思量該不該說,但擡眼偷瞄尼布的臉色,當即決心落定。“小殿下飲酒也不全是因為區區一把木梯,還是因為得知您和米底公主的婚事,悲傷所緻,借酒消愁。”
尼布表情滞怔,似不确信。
“她親口承認的?”
“是屬下問的,小殿下雖然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他确實問了,洛西說“毫無關系”,但衣夫瓦爾常說女人容易害羞,喜歡說反話,而且在集市時,她對大殿下的關心他們全都看在眼裡。
所以一定不會有錯,他也不算撒謊欺騙。
不“否認”對尼布來說就等同于承認,這一點他與薩爾塔認知一緻,于是嘴角眉梢的愉悅不言自明。
“本王要去一趟南部諸城巡視,不在的這幾日,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屬下随大殿下同去。”
“不用,本王帶上衣夫瓦爾就行,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确保她的安全,在這裡,除了你和裡斯浦,還有她身邊那個女奴,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她,尤其是父王,更不能讓她踏出神廟半步。”他眉色覆又深重。“此次出行怕是父王别有用心,故意支走我,米底人來了,他一定會趁我不在時找塞米拉米斯麻煩。”
“既然如此,大殿下又何必出行?或許一個借口就能讓陛下改變主意。”
尼布搖頭。“南部确有動蕩不假,費沙的人帶回消息,有一波形迹可疑,喬裝打扮的埃及人分散潛入各城,伺機作亂,這應該就是拉舍斯夫故意引誘本王上鈎搞出的動靜,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這一趟,本王都必須親自前往。”
“請大殿下放心,屬下一定以命相護小殿下安危。”
雖然不滿他們飲酒,但薩爾塔深知尼布在這大婚關頭親自前來一趟,對他再次委以重任的嚴重性。
他的保證,尼布自然信得過。“本王先回宮,明早等她醒來肯定會不适,你們好好照料。”
“是。”
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用一種許久未有,探究的眼神将薩爾塔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然後說。“你确實應該剃掉你的胡須,看着确實有點……讓人害怕。”
薩爾塔一頭霧水,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已經蓄了多年的胡須,雖然不像那些講究的權貴們悉心打理,但也是為了在戰場上威懾敵人的成果,尼布從來沒有說過什麼,這會兒卻突然要他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