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送到的是薛寶珠,她隻是略微蹲了蹲,直接扭頭回了自己院子。
丫鬟們跟在後面也急忙行了禮,跟着自家姑娘回去。
姬蓉荷确定薛寶珠回了屋子,這才招呼薛明陽到自己身邊來。
“陽哥兒是要在家休息幾日?”
薛明陽可是被夫子趕回來的,夫子也明确放了話,什麼時候認識自己的錯誤了,檢查寫好了,就可以回去。
不過這些肯定是要在傷養好之後。
薛明陽偷偷看了薛宏逸一眼,看他爹并沒有什麼動怒的意思,輕咳了一聲,“不确定,可能三五日,可能七八日。”
眼見着薛宏逸的臉色變了變,他又趕緊找補,“其實主要還是傷養好了,我就可以回去讀書了。”
“就是夫子說要寫檢讨,我這一時之間還沒頭緒。”
心裡卻想的是,怎麼才能讓三弟心甘情願給他寫檢讨,三弟的文采比他好,三弟寫的檢讨肯定會被夫子輕輕放過的。
“我昨日還沒問你,你身上的傷可疼了?我昨日問過大夫,他說隻要養着就行,我想着應該不是特别的嚴重。”姬蓉荷打量了薛明陽一眼,他臉上倒是沒什麼傷,估計就是身上有點。
目光在他似乎摸了粉的臉上停了停,對他笑了下,“說起來,我剛認識你爹爹的時候,覺得他一直就是個君子,與人動口不動手。”
“後來才知道,那也隻是你爹爹表現在人前的模樣。”姬蓉荷像是想到什麼,抿唇一笑,“真要打架你爹爹也沒怕過誰。”
“阿娘最喜歡的就是像你爹爹一樣說一不二的男子,男人就有男人的氣勢,真要陰柔了,就沒了男子氣概,那也太可惜了。”
薛明陽若有所思,不過很快回過神來,回答姬蓉荷的問題,“身上的傷沒什麼大礙,阿娘不用擔心。”
“即使如此,那你明日陪我去個地方。”姬蓉荷停下腳步,笑得格外親切,伸手整理了下薛明陽的衣服,“這幾日既然不用去上學,那就陪着阿娘吧。”
薛明陽看了自家爹爹一眼,發現他并沒有反對的意思,立刻點了下頭,“知道了,阿娘。”
目送着姬蓉荷和薛宏逸離開,薛明陽這才略微有些雀躍地回了院子。
“少爺,小紅姑娘她們真的被送回去了?”墨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薛明陽這才想起來那幾個丫鬟的事情,他腳步頓了下,看着屋檐下的燈籠,“那幾個丫鬟也算是伺候了我幾年,明兒你送點銀錢給她們,算是全了這份主仆情意。”
今天阿娘處置下人他也看到了,這幾個丫鬟在他院裡是什麼樣子,其實他心裡都很清楚。
隻不過他不願意去計較,再說了,薛家有錢,他自己也無所謂,不就是幾個丫鬟?
不過他阿娘不喜歡,他不太想讓阿娘不高興。
墨竹聽到這就知道那四個丫鬟肯定是回不來了。
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到底高興還是不高興。
之前這四個丫鬟在鳴翠軒裡就是比較特殊的。
因為主子寵着願意給他們做面子,所以就算他和墨雲都是少爺的貼身小厮,都沒有這四個丫鬟的臉。
平時他和墨雲都要小心地奉承着,因為那四個丫鬟在少爺面前說話可比他們兩個說話管用得多。
沒想到少爺說放也就放了,一時之間他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總覺得那4個丫鬟其實也挺可憐的。
等晚上的時候墨竹偷偷的和墨雲嘀咕,墨雲狠狠地剮了他一眼。
“她們四個哪裡需要你可憐?别人不知道,你我都在鳴翠軒,難道還不知道嗎?”
“就她們四個在明翠軒過的日子,比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過得還好,用的什麼東西不都是最好的?”
“吃穿用度比普通人家高上許多,享了這幾年的福,倒也真忘了自己的身份。”
和墨竹不一樣,墨雲是對這四個丫鬟被送走這件事情,覺得大快人心。
他和墨竹雖然是大少爺名義上的貼身小厮,但是事事都要被那四個丫鬟限制。
而且動不動就會被甩臉色。
大家都是伺候人的主,憑什麼就她們金貴了些?
這次夫人出手,拎走了許多的人,那些被趕走的人,沒有一個能說自己身子正的。
“少爺的手一向比較松,露給她們的平時就足夠一家人生活十來年不成問題。”
“就算她們離開了薛府,回到原來的地方,憑借手裡的那些東西,也絕對不會過得艱難。”
這個墨竹還是比較贊同的,自家少爺是什麼性子,他當然也是知道的,“少爺還叫我明日的時候再給她們送些錢财去。”
他們家這個少爺真的是從來都是當錢不是錢,不過也确實有這樣的底氣,薛家作為江城最有錢的人家,真的有花不完的錢。
“少爺有說送多少嗎?”墨雲眼珠子轉了轉。
“沒有說。”墨竹搖頭不過按照以往少爺的規矩,最少一人要一百兩打底。
“我可是聽林叔說了,少爺的月銀被停了。”墨雲頗有深意的看着墨竹,“咱們這些做奴才的總要替主子着想,不能便宜了别人,反而讓自家主子沒有錢花。”
墨竹似懂非懂地看着墨雲,墨雲在他耳邊叽叽咕咕說了一通,墨竹連連點頭。
*
“我讓人去找了道長,過幾日消息應該就會傳回來。”薛宏逸捏着姬蓉荷的手指,兩人在月光下慢慢走着。
薛府後院建得極其的大,兩人也沒有去别的地方轉,就隻是在後花園這邊走一走。
因為兩個主子要散步,花園裡的燈籠點得格外多,就是害怕會讓主子磕着碰着。
兩人的影子有一部分重疊,看上去格外的親密。
薛宏逸這時才有了真真實實的感覺,隻是一日沒見到道長,他一日就安不下心。
“這幾日我就陪着你吧,等道長給了确信,我再忙别的事情。”
“哪裡用這麼緊張。”姬蓉荷任由薛宏逸牽着手,聲音軟和,“我覺得我這次回來,肯定不會這麼輕易離開。”
“若是按照之前上了我身的人,最少能待上五年吧?”
說到這裡,她就察覺到薛宏逸握着她的手掌一緊,側目看去,就發現薛宏逸的臉色格外的難看。
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姬蓉荷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不要這麼緊張,而且我覺得既然我能回來,肯定上天不會就這麼讓我莫名的又消失。”
薛宏逸不言語,他以前最不信命,可是姬蓉荷身上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相信。
可是相信,不代表他認命,屬于他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奪回來。
“蓉蓉。”薛宏逸輕歎一聲,伸手攬住姬蓉荷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不是我緊張,而是我不想再面臨我出去之後,再回來,你已經不是你。”
那種痛,不經曆過的人,根本不了解他是什麼心情。
無數次他在黑漆漆的屋子裡,看着那影影綽綽的床幔,腦子裡像是想了很多東西,但是又沒想什麼,因為轉眼天色就亮了。
他今天一天在外面忙碌的時候,心裡一直提心吊膽,很擔心回府之後,迎接自己的依舊是陌生的靈魂。
好在,還是他心裡的那個。
姬蓉荷沉默了下,臉頰靠在薛宏逸胸口,能夠輕易的聽到他的心跳聲。
“夫君,我知道你擔心,但是你不可能永遠地陪着我。”她微微拉開了下兩人的距離,認真的看着薛宏逸,“夫君,我答應你,我不會輕易的離開,也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人不能因噎廢食,夫君,若是你不放心,我記得以前咱們兩個曾經用飛鳥傳遞過信息,不行,還是用那個吧。”
薛宏逸看着依舊明豔動人的姬蓉荷,最終還是點了頭。
兩人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回到秋楓苑,幾乎是姬蓉荷一沐浴完,就被扔到了床上。
她有些驚愕,在她記憶裡,自家夫君一直都是溫文儒雅,就算在房事上也不是特别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