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戎位于西魏西南,與境西十國中最東邊的烏蘇相鄰。
烏蘇本在境西十國中地位最低,然近年卻因逐漸富庶而被世人知,而究其原因,則是因一段梁魏舊事。
當年魏帝不願大梁貨物自西魏運往境西,故大梁隻能采取迂回之策,繞道烏蘇,雖說如此一來會增加運送與儲存貨物的銀錢,奈何境西十國最不缺的便是銀兩,故即便大梁因運輸不便将貨物價格提高三成,境西十國願意采買的商販依舊絡繹不絕。
這也是蕭瀝為何最終原因答應盧桑開設商道,如此豐厚的利潤,沒道理拱手想讓。
事實上,在謝扶失蹤當下,蕭瀝便多少猜到此事與賀翀脫不了關系,且不說謝扶有齊正在暗中盯着,依着紅藍城種種,謝扶若逃回大梁勢必會被問責,甚至性命難保。故而其絕不會不會主動離開。
既如此,便隻能是旁人授意,至于為何如此,蕭瀝擡眼看向不遠處默默發呆的盧桑,隻怕是想讓某人擔上一個看管不力的罪名。
隻是蕭瀝不解,賀翀的兵隊為何要引謝扶往烏蘇。
“為何要逼你去烏蘇?”
謝扶聞言沒有說話,而是将身子轉正,雙手合握置于身前,擡頭看了眼對面的盧桑,隻見對方正盯着面前那隻耳杯發呆,便也索性沉默。
蕭瀝将謝扶動作看在眼中,看來其應該也與自己猜到一處,想來是礙于盧桑才不肯開口,這時扭頭看向自方才便一直出神的盧桑,随後輕咳一聲。
思緒因聲響回籠,不知何時,見謝扶與蕭瀝皆看向自己,盧桑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怎麼了?”
“這話該孤問你吧,你在發什麼呆?”
“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事。”
盧桑沒有錯過蕭瀝與謝扶對話,隻是在聽謝扶提起烏蘇時,腦中突然想起從紅藍城離開前,岑嘉曾同自己說起一事:
“岑嘉說,近來有一支大梁商隊途徑烏蘇,欲在年關前将貨物運往境西。”
此事蕭瀝也知曉,甚至還在盧桑面前調侃,明年絕不會讓烏蘇賺這筆錢。可此事乃大梁與烏蘇之事,與謝扶何幹。
“若謝扶擅自逃離,我的确要背上看管不力之罪,可賀翀亦難辭咎,若想借此事嫁禍,便是玉石俱焚,不值當。”
見蕭瀝未出聲,盧桑繼續說着:
“可若能将此事與商道聯系在一起,聖上隻會認為設立商道會讓諸如謝扶之事愈發頻繁,屆時不僅會拒絕設商道,更會懷疑你我用心,而那時,謝扶是自己逃離,亦或有心之人授意,便不重要了。”
也許這才是賀翀要蕭瀝一行前往褚戎的目的。
先前盧桑一直以為賀翀的出現是因蕭淳,可從其接手看管謝扶一事,再到今夜謝扶逃離,如今看來,其目的或許是自己與蕭瀝,而謝扶,不過這場棋局中的棋眼罷了。
思及此,盧桑看向謝扶,卻見對方亦在看向自己。
“你早知道了?”
雖如此問,然而看着謝扶那道眼神,盧桑幾乎笃定。
“末将在往烏蘇時猜到了一些,故尋機與齊都尉會合,商議過後,齊都尉先賀将軍兵隊一步将末将帶了回來。”
事實上,此間究竟有何牽扯,謝扶知曉并不确切,可同樣身為武将,他不相信賀翀會如此疏忽,以緻看守士兵私放逃犯而不察。
“看來此事是孤與玉涼夫人牽連了你。”
就事論事,此事的确是因西魏内部之亂而波及謝扶,蕭瀝面色有些難看。
其實盧桑還有句話未言明,賀翀能夠得知烏蘇商隊之事,便絕不是臨時起意,隻怕有人早他們一步有所部署,目的便是讓他們回到烏丹也無法安然。
此外,謝扶今夜之舉,便是徹底落入這盤棋局之内。
“不過如今你既入此局,棋局未止,你便不可抽身。”
說話間,蕭瀝伸手輕揉額間,隻覺是犯了頭疾,以往隻要晚眠便會如此,盧桑也看出了其不适,于是向屋外喚道:
“齊正。”
片刻後,齊正推門進來,恭敬應道:
“屬下在。”
“扶你主子回房休息。”
“是。”
蕭瀝腦中疼意愈來愈烈,一時間也顧不得其他,任由齊正扶起身,在行至屋門處時想起什麼,轉身對謝扶道:
“晚些讓齊正帶你去廂房歇着。”
話落,擡腳向外走去。
屋内。
“末将答應過夫人,不會逃跑。”
對上盧桑目光,謝扶幽深的眼眸中閃動着細微光亮,在炭火映襯下更顯微弱,然映于盧桑眼中,卻覺那道光亮足以與眼前燭火争晖。
盧桑愣了半晌,方才意識到謝扶是才回應方才蕭瀝那句,擔心其多思,盧桑這時開口道:
“你不必在意二皇子方才所言,他并非惡意。”
“...末将明白。”
原本僵硬的雙手在炭火烘烤下逐漸暖和,紅意褪去後,恢複了原本模樣。謝扶維持着跪坐姿勢,眉眼低垂看向地面。盧桑被其一幅乖順模樣逗笑,禁不住莞爾。
聽到笑聲,謝扶将頭擡起,對上那雙笑眼時面上一熱,忙錯開視線,可一時間卻不知該看向何處,因而更顯無措。
盧桑見狀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