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盧桑離開後,齊正去了謝扶所在廂房,進屋時見謝扶坐于案幾旁,手中持一冊簡牍,與自己離開時無異。
簡牍是二皇子命自己拿來為謝扶解悶之物。
齊正清楚,名義上殿下派自己看守謝扶,然經過近來之事,殿下實則已改變了對謝扶的看法,雖未視作自己人,可到底不似先前般戒備。
而經過昨夜之事,齊正對謝扶亦是改觀。
若說在紅藍城時,謝扶是因身受重傷,又被淳世子與二皇子派人看管而難以逃脫,那麼昨夜時,謝扶完全能夠憑自己之力離開褚戎,甚至逃離西魏,然而他沒有,不僅沒有,還與自己聯手擺了賀将軍一道。
若謝扶僅是想獲取右夫人與二皇子信任,齊正私心以為,此舉未免代價太大,畢竟誰也不知其回來後會面臨何事。
謝扶殺了穆叢,即便聖上诏其回烏丹,可面對大昭逼人之态,饒是大梁也會覺棘手,何況一向保守的西魏。
故而在齊正看來,謝扶昨日放棄離開這個決定,無疑是将自己送上絕路。
來到不遠處另一張案幾旁落座,待坐定後,齊正兩手抱肘,雙目微阖,緩緩靠向身後牆壁,緩緩開口:
“昨日那麼好的機會,你為何不逃?”
謝扶握着簡牍的手一頓,擡眼看向不遠處閉目之人,片刻後應道:
“如今大梁人盡皆知我為戰俘,即便逃回去,也活不成。”
“留在西魏你也未必能活命,聖上并不會看在右夫人的面子上放過你。”
說話間,齊正睜開雙眼,上身依舊未離開牆面,扭頭看向謝扶,平靜說道。
“右夫人不得寵嗎?”
聽了齊正的話,謝扶沒來由問了一句。
“這與是否得寵無關。”
齊正好笑地着謝扶,似乎認為謝扶所想未免幼稚:“右夫人的身份擺在那裡,聖上怎會輕信。”
“聖上一直忌憚右夫人嗎?”
不知為何,謝扶一直執拗于盧桑是否得聖寵,不過細想倒也合理,身為梁将,謝扶自然關心和親公主在他國是否安然,橫豎此事并不算辛密,齊正索性未隐瞞:
“右夫人乃大梁之身,終歸與魏人是不同的。”
提及此,齊正瞥了眼謝扶,繼續道:
“因而你的出現,于右夫人而言,既棘手,又麻煩。”
此話謝扶從不同人口中已聽過數次,故而當下聽齊正說完,面上毫無波動,隻輕聲應和道:
“是啊,如此我更不能逃。”
“那是自然,”齊正聞言連忙接話,身子終于離開牆面,看向謝扶道:
“你若逃走,右夫人便會因此被降罪,甚至還要牽連殿下。”
這也是齊正願意眼下同謝扶交談之因,無論其究竟有何圖謀,可昨夜能選擇留下,便是解了殿下與夫人之患,因此,齊正也願意拿出些善意。
“可她卻讓我跑。”
謝扶的呢喃聲極小,故而齊正聽得并不确切,疑惑問道:
“...什麼?”
“既然西魏聖上與右夫人并不親近,為何二皇子卻與夫人相熟。”
近些時日看着盧桑與蕭瀝的相處,謝扶隻覺有些微妙。言語雖多有不合,可他能看出兩人并非敵對,反之在危急關頭,甚至不惜伸手借力。
涉及到蕭瀝,齊正不願多言,故而遲遲未語,片刻後隻淺回一句:
“右夫人是殿下名義上的母妃,殿下自然尊敬。”
知道齊正未吐真言,謝扶索性不再多問,重新将目光投向簡牍之上,良久後突然開口:
“你告訴二皇子,請他放心,我不會做令右夫人為難之事。”
話落,齊正想起盧桑離開時交代自己不要将此事告訴謝扶,如今聽謝扶如此說,總覺兩人之間有些古怪,可古怪在何處,一時間又想不明白。
正思索間,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齊都尉——”
齊正聞言蹙眉,起身前去開門,見是一侍衛站在屋外,模樣看着十分焦急。
齊正見狀不悅,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