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屋内,蕭瀝見盧桑徑直将身後的門合上,當下不由挑眉,好奇其今日竟未喚謝扶同來:
“難得今日孤能與母妃單獨相處。”
沒有理會蕭瀝調侃,盧桑來到案幾後坐下,擡眼看向站着的蕭瀝:
“有些話不方便謝扶知道。”
此話一出,蕭瀝心中更是疑惑,連日來看着盧桑對謝扶的态度,他險些以為盧桑要将人帶進皇宮做個近侍,不曾想竟還有話是謝扶聽不得。
緩緩在一旁坐了下來,而後下意識放松身子,擡手支撐着腦袋,面上愈發好奇:
“你竟還有秘密不能告訴謝扶”,話落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孤還當你二人如今已知無不言了。”
盧桑如何聽不出蕭瀝話中諷刺,若喚作平日,她隻當聽過便罷,可不久前岑嘉亦是問起自己與謝扶關系,這讓盧桑有些無措,心中似有一道缺口,她欲探尋,卻又不免膽怯。
隻是心中仍惦念着要緊之事,隻得暫且先将腦中思緒摘除,而後說道:
“今日伏殺之事你覺得是何人所為?”
方才在前廳,蕭瀝便看出盧桑對今日之事有猜測,故當下收斂起情緒,眉宇間藏着幾分淩厲,沉默片刻後道:
“應不是左夫人。”
見蕭瀝與自己想到了一處,盧桑神情逐漸松緩了些,這時隻聽蕭瀝繼續道:
“明知會被懷疑,她還派大昭人明目張膽行殺,莫非是傻得?”
話落撇了撇嘴:“此舉嫁禍之意未免太過明顯。”
這時突然聯想到什麼,心中一緊:“莫非是賢王?”
然而卻又連忙否認:“不可能,他一向嚴謹,不會行此冒失之舉,就算是要嫁禍給左夫人,父皇卻未必會信。”
“既是嫁禍,真相就不重要了。”
盧桑一直沒有出聲,方才她仔細回憶了離開紅藍城後發生之事,腦中似鋪展着一張網繩,隻是難以尋到繩網始末,故而看向蕭瀝道:
“先前我一直不解,若胭脂是賀翀所殺,他為何要這麼做。”
“自是因不願受大昭威脅...”
話戛然而止,蕭瀝這時也察覺出了不對。
賢王親昭,大昭和親西魏一事便是由其親谏,以此彰兩國之好。而如今其親信卻親手殺死發妻,以此斷魏昭之誼,其中若無賢王授意,賀翀絕不敢如此。
可若此猜測為真,賢王為何突然要與大昭反目。
見蕭瀝意識到異樣,盧桑将話接了過來:
“此外還有一事,當日賀翀假意放走謝扶,究竟是誰指使?”
“...何意?”
“先前我以為賢王是為阻撓商道一事,這才授意放走謝扶,可如今看似乎并不一定。”
蕭瀝看着盧桑不語,示意其說下去。
“若是為阻撓開設商道,賢王大可不必借謝扶做誘餌,隻需以邊境不安為由便可相駁。謝扶可是西魏與大昭談判的籌碼,将其放走并不劃算。”
“可若不是賢王,誰又能命令賀翀?”
“先前我也困惑,可今日伏殺之事一出,我突然想通了。”
說話間,盧桑目光逐漸一沉:
“連你我都知賢王與左夫人同謀,賀翀隻會更加清楚,那麼若非受賢王之命,便隻能是左夫人了。”
“你是說左夫人讓賀翀放走謝扶?”
蕭瀝顯然不認同這一揣測:“謝扶可是殺死穆叢之人,左夫人怎麼可能放其逃脫。”
“抓捕謝扶不過是為未穆叢報仇,可若是将人放走能令大昭得利,如何選擇便不難決定。”
“何為令大昭得利?”
蕭瀝一時間不解盧桑何意:“賢王與左夫人隻差明着告訴衆人他們乃共謀,左夫人又怎會在明知賢王與大昭已決定交易謝扶之時擅自将人放走,除非...”
這時突然噤聲,蕭瀝眸中一震:“你是說他們二人起了沖突。”
或許沖突一詞并不準确,能讓兩人不惜将大梁牽扯進來,并下狠心設下今日伏殺之局,想來絕非簡單争執,隻怕更為嚴重。
隻是盧桑不解,究竟發生何事,能令賢王與左夫人一向堅固的聯盟之誼瓦解。
“總之都城應不太平,回烏丹後記得謹慎行事。”
如今局勢不明,自是不能輕舉妄動,回都城後,蕭瀝與自己便無法像眼下這般商議行事,盧桑擔心其會意氣用事,遂不由叮囑。
“此話你無需向孤說,倒是謝扶,回烏丹後,你打算如何安排他?”
看了眼盧桑,蕭瀝撇了撇嘴問道。在宮牆之外,盧桑或許還能借右夫人之名護着謝扶,然他日回了都城,謝扶定是不能跟其進宮,那麼要如何将人安置,蕭瀝倒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