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啟靈閣既然能夠如此光明正大地記載在冊,說明其靠山得足夠硬,聯想到蕭瀝今種種表現,魏帝幾乎不用猜測便知,自己的兒子怕也是商道一事背後促成之人。
蕭瀝在聽到魏帝詢問後,連忙将身子面前魏帝,而後恭敬着道:
“是。”
“好啊...”
魏帝聞言冷笑一聲:
“朕着實沒有想到,朕的妃子,兒子,背着朕做了這麼多事。”
魏帝的話平靜地令人聽不出情緒,可蕭瀝卻還是沒來由一顫:“父皇恕罪,兒臣并非刻意隐瞞,隻是想着若啟靈閣的生意順遂,也是為西魏謀利。”
然話雖如此,蕭瀝心中卻比誰都清楚魏帝反對開設商道之因,如若梁魏間有了貿易來往,大梁想要知曉西魏地形便易如反掌,而西魏能夠免于戰亂之擾的唯一優勢便是地形複雜,易守難攻,可若是因商道一事而開了這條口子,日後恐是禍患。這便是父皇始終不肯同意設立商道的原因。
若沒有經曆從紅藍城回烏丹這一路上的波折,也許蕭瀝不會執意要設商道,可從褚戎到臧羅,蕭瀝親眼看着大昭勢力如何一點點滲透進整個西魏,若大昭對西魏已虎視眈眈至此,那麼西魏斷送與大梁的合作,無疑是将自己親手放進老虎口中。
故而即便明知魏帝會生氣,蕭瀝依舊開口道:
“如父皇所見,啟靈閣近三年繳納的稅款占西魏近兩成,此外,因着啟靈閣向大梁售賣西魏的獸皮與酒漿,使得不少梁人對此頗感興趣,甚至出現一盅挏馬酒百錢難求之景,父皇,這些皆是兒臣在紅藍城中親眼所見,未有一句不實,而若西魏當真能因此獲益,又為何執意将大門緊閉呢?”
說到此處,蕭瀝頓了一瞬,而後仰頭對上不遠處魏帝的眼眸,沉聲道:
“閉門也許能得一時自保,可焉知開門不可換得百世生機。”
此話一出,饒是坐在對面的高碩也不由一震,不曾想這位西魏二皇子會當着衆人之面,如此直白地說出西魏如今處境。
他雖不是武将,可對于近年來西魏的處境卻略知一二,當今魏帝雖當天子位,可然而真正掌管兵權之人卻是對面坐着的那位賢王。聽聞賢王親昭,大昭人在西魏北境十分活躍,甚至還有不少昭人與魏人通婚之事,若此事繼續發展,隻怕不出十年,魏昭梁國便會再次合二為一。
若他是魏帝,絕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這也是此番他與梁帝,對開設商道之事态度樂觀之因。畢竟與其繼續受大昭掣肘至動彈不得,倒不如同大梁合作,謀一個主動出擊的機會。
想來這也是這位二皇子想要說的話,隻是他沒有想到其會在眼前這般場合說,更未想到其會當着這位賢王之面去說。
想來眼下相較自己,魏帝更在意這位賢王的心思。
果然,在蕭瀝一番話後,魏帝沉默片刻,而後看向座下一直不曾言語的賢王,問道:
“賢王,此事你如何看?”
蕭山今日自坐在宴席上開始,便始終沒有出聲,隻獨自酌飲,可心中卻清楚,魏帝命自己前來,便不會僅由他飲酒,即便他不主動開口,也逃不過被問詢。
故而他其實一整晚都在等待着被問話,是以當聽見魏帝開口時,蕭山反而格外冷靜。
将手中耳杯放下,側身看向座上的魏帝,蕭山面上看不出情緒,雙手置于身前,說道:
“回聖上,臣乃武将,不通貿易之事,方才聽右夫人與二皇子說起,想來設立商道确能令魏獲利,然若商道通,兩國間往來之約束不得不有所考量,南境城防營的戍守之責隻怕會更重,臣思及此,尤為惶恐。”
若要通商道,戍守士兵必須承擔更多管控之責,而西魏的兵隊多數都在北境,以抵禦大昭來犯,如此一來,南境自然兵力勢弱,蕭山知道魏帝不願開通商道是因擔心魏境地形被窺探,這是西魏命門,不是銀錢所能衡量,故想皆此事施壓,從而阻止事成。
果然,在聽完蕭山一番話後,魏帝臉色微變,神情不似方才般淡然,高碩見狀心中一緊,擔心其會受賢王所言幹擾,然而此事畢竟乃西魏内政,非自己一個梁使能左右,當下隻能看向魏帝身側的盧桑,示意其想想辦法。
對于賢王的一番話,盧桑倒并不驚訝,相反若賢王贊同此事才是稀奇,不過見魏帝神色的确搖擺,盧桑微一思忖,而後說道:
“聖上,賢王所言的确在理,是妾身考慮不周,不過聽了賢王的話後,妾身卻有一想法。”
聽見盧桑開口,原本有些出神的魏帝回過神來,扭頭看向盧桑道:
“你說。”
“商道設立後,不妨從北境借調部分士兵前往南境,共同承擔戍守之責,想來能暫解燃眉之急,而待西魏庫銀富足,也可精進兵力,屆時再将昔日前往南境的北境士兵歸還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