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就是路上堵車。”遲瑩擡手将掉下來的碎發别在而後,就着這個姿勢和陳舒然邊說邊往裡走,“還好沒有遲到。”
“沒關系,其實遲到又有什麼關系呢,咱倆又不是新娘。”
遲瑩:“……”
也對。
“真不愧是紀家,果真是典雅奢華,這婚禮場景布置的簡直跟我幻想中的一模一樣。”
遲瑩觀察着四周,小聲附和道:“加一。”
”你剛注意到樓梯拐角那幅畫了嗎?”陳舒然指了指自己身後,煞有介事道:“你猜那幅畫多少米?”
遲瑩搖了搖頭:“我猜不到,你說吧。”
陳舒然朝遲瑩比了個數字。
遲瑩揣度着她臉上的細微表情,小心翼翼又帶着點震驚道:“五百萬嗎?”
或許是她不懂畫,但是那幅畫真的看起來很平平無奇啊。
“nonono!猜少了。是五千萬!”陳舒然說:“準确點來說應該是五千兩百萬。”
遲瑩:“!!!”
“我現在想,當時能跟紀少爺交上朋友,可真是我的榮幸。”陳舒然感慨道:“簡直是榮幸之至。”
遲瑩點點頭,很贊同:“我也。”
心裡頭還在惦記那副五千萬的畫。
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酒店宴廳熙熙攘攘,歡聲笑語不斷。
除了參加婚禮,這也是個很不錯的社交場合,畢竟,能被紀家邀請的哪個不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遲瑩剛才就眼尖地注意到了有幾個人在互相交換名片。
鐘表滴答滴答走着。
被安排好座位後,遲瑩抻着脖子左右望,隔着層層人群尋找那個人,但無果。
婚禮馬上開始,她卻根本沒看到祁頌的身影。
遲瑩隻能把希望寄托于待會兒伴郎上場時,她或許能看到他。
心定了一瞬。
然而,一直到婚禮結束,祁頌都沒有出現。
紀睢的兩個伴郎都是遲瑩不熟的面孔,她沒見過這兩個男人。
想象撲空,打了一下午的腹稿此刻也像個笑話。
遲瑩活像被人抽了一巴掌,她顫顫巍巍地從座位上起身,低着聲音跟陳舒然扯謊:“我去下洗手間。”
陳舒然比了個OK的手勢,遲瑩點點頭,如同行屍走肉般,雙眼無神地往外走。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不知不覺走到了外面,音響在她耳後,聲音逐漸變小。
走廊上,遲瑩的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下,那人快速且小聲地跟她說了句抱歉,然而下一秒,遲瑩餘光瞥見她折返回來,站在自己眼前,不确定的語氣:“你是…遲瑩嗎?”
遲瑩愣了下,目光移到那人臉上。
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臉上帶着點稚氣,長得很漂亮。
“我是。”遲瑩皺着眉:“你…認識我?”
小姑娘挺自來熟,指着自己,大眼睛眨巴眨巴:“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哥哥跟你是朋友,你還送過我平安繩啊。”
遲瑩眉頭仍未完全舒展開:“你哥哥是……”
腦子裡自動檢索着幾個關鍵詞。
哥哥,朋友,平安繩。
刹那間,遲瑩的眼睛睜得極大,與面前的小姑娘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哥哥是祁頌嗎?/我哥哥是祁頌啊。”
小姑娘眯着眼笑了,臉紅紅的:“姐姐,你記起來了?”
她伸出手,露出潔白的牙齒:“正式介紹一下,我叫祁冉,是祁頌的堂妹,你也可以叫我冉冉。”
遲瑩卻猛然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冉冉,你哥呢?”
祁冉感受到遲瑩手上的冰涼,她低頭看了眼,很快把視線移回去,神色有些怪異:“姐姐,你不知道嗎?我哥他已經——”
“祁冉!”
忽然被人打斷,祁冉頭都沒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自己的手,遲瑩手中忽然一空。
祁冉邊往外跑邊大聲說:“姐姐,下次見面聊!我有事先走了!”
然後翻過樓梯跑了。
“祁冉,你給我站住!”
“就不!略略略……”
“……”
遲瑩耳邊都是被人帶起的風聲。
以及祁冉沒說完的那句話。
祁頌已經——
已經怎麼了?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身體先于大腦,轉身去追祁冉。
出了酒店才發現,祁冉已經跑得無蹤影了。
她不想再回婚禮現場,從兜裡掏出手機給陳舒然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事先走了,還被陳舒然罵了一頓,說她一刻都離不開那個家。
在路邊随手攔了一輛車,遲瑩低頭坐進去。
“師傅,去景瑞天城。”
“好嘞。”
遲瑩額頭抵着窗玻璃,透明玻璃映着她略顯疲态的面龐。
這個時間段仍舊處于堵車高峰期,車排成一長串等着疏通,司機師傅似是怕乘客無聊,随手點開了車載廣播。
是一個晚間情感電台,應是已經播了一半。
“好,很感謝池中有魚的來信,讓我們來一起聆聽,她的故事。”
“周周姐姐好,各位觀衆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我想講一下關于我和他的故事。”
遲瑩的思緒被拉回來,耳朵不自覺地動了下。
廣播裡女孩的聲音恬靜溫柔,說話不緊不慢:
“我和他是初中同學,那個時候,我因為家裡突發變故變得渾渾噩噩,每天自暴自棄,學習更是一落千丈,班主任多次找我談話,找我父母談話,但最後換來的卻是我身上斑駁的傷痕,以及更不盡人意的成績。
就在那個時候,他轉學過來了。我暫且稱他為小A吧,我被安排到了班級的最後一排,小A因為剛轉學過來,班主任便順勢将他安排到我旁邊,做我的同桌。自此以後,我和他便有了交集……”
遲瑩聽得越發入神,神緒刹那間被扯回那年初秋。
是她和祁頌初遇那年。
故事的開始,是少女站在演講台上,神色緊張地做着自我介紹,少年剛打籃球回來,黑發被汗水打濕,籃球砸着地面發出砰砰砰的聲響,調侃的語氣:“呦,咱班來轉學生了?”
她聞聲望向那裡,與他的目光相對。
命運的齒輪開始運轉,緣分的紅繩自那刻起将兩人綁在一起。
故事的最後,他不告而别,把她抛卻在原地,兩人如同一截突然被攔腰斬斷的列車,至此分道揚镳。
人們都說往往戛然而止,沒有結尾的故事更讓人記憶深刻。
更遑論她和祁頌的故事開始地轟轟烈烈。
電台仍舊在播放着,女生聲音越發顫抖,帶着哭腔:“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當暗戀的膽小鬼,如果時間能倒流,我想我會勇敢一次,雖然結果可能不盡如人意,但我至少勇敢過那麼一次。”
“……”
如果時間能倒流,遲瑩想,她大概也會勇敢一次。
抓住祁頌的手,告訴他。
其實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