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瑩眼睛亮了一瞬，就看到祁頌單手支着下巴，腦袋稍側過來，琥珀色眸子清亮剔透，語氣閑散又意有所指：“遲瑩，沒想到你道歉是這樣的。”
心上有隻蝴蝶在撲騰，翅膀煽動，輕輕地，一點點地劃過遲瑩的心髒，絲絲癢意蔓延，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為他跳動。
啊！
真的是！
遲瑩從沒覺得控制自己的情緒會是這麼艱難的一件事。
“我原諒你了。”祁頌清了清嗓子，架子擺的還挺足：“畢竟我是一個很大度的人。”
遲瑩：“……”
祁頌突然把臉湊過去，目光猶如實質，盯着遲瑩的臉，他一眨不眨，“但是我想知道原因。”
光束下，微塵粒子喧嚣飛舞。
少年倏然直起身，雙臂交叉，後背往後一靠抵住椅背，猝不及防，老舊的椅子發出吱呀的輕響。
原因。
遲瑩搖搖頭，暗暗想着怎麼可能告訴你。
“歪，遲瑩。你說的那些話都很過分的你知不知道，我不就是平時話多了點，怎麼就有點煩了，我外婆還說我很可愛呢。”祁頌這人就是給點陽光他就燦爛，給點顔料他就敢開染房，恢複了精氣神就開始秋後算賬：“我平時對你不好嗎？不好嗎不好嗎？”
“挺好的。”遲瑩想，就是太好了所以給她很多錯覺，讓她以為自己在他那裡是特殊的，但隻要越過那條線，他的好頃刻間便會收回去。
“那我對你……不也挺好的。”遲瑩說完又很快地小聲為自己作辯解：“我還給你講題，給你送水，給你喊加油，你值日的時候我還幫你，你受傷了我還幫你塗藥……”
“等等。”祁頌睨了她一眼，像隻傲嬌的貓：“我是因為誰受的傷。”
遲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又再度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無人知曉平靜水面下藏着的波濤洶湧。
他們都默契沒有提當時那句“我不喜歡他那樣的”。
祁頌是不敢提，遲瑩則是不想提。
一個在心裡偷偷想着我要慢慢地讓她适應我的好，讓她習慣我的存在，讓她對我能有一點點的喜歡，一點點就夠了。
另一個則是不斷告誡自己，我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對他奢求太多，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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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結束後，祁頌指尖夾着一百塊塞到紀睢胸前的口袋裡，打賭輸了卻一臉嘚瑟，“拿去吧，我輸得心甘情願。”
紀睢低頭看了眼表：“98分鐘零45秒。”
祁頌：“？”
紀睢語氣毫不客氣，嘲諷意味十足：“你可以報名參加快男了。”
“……”祁頌心情很好，懶得跟他計較：“别羨慕也别嫉妒。”
紀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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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回來，遲瑩看到體委在征求大家報名意願，月底要開運動會，現在還有很多項目空着沒人報名。
她湊過去看了看上面的項目。
果不其然，那些早就報名滿了的是一些比較輕松不費力的運動項目，一條條看下去，遲瑩正準備說話時，聽見體委一臉期待地看着她：“遲瑩，你有想參加的項目嗎？”
跟推銷商品一樣推銷那些沒人報的項目，“女子800米，女子1500米，鉛球，跳高，标槍——”
“這個吧。”遲瑩指了指女子1500米，眼神平靜：“我報這個。”
體委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确定嗎？”
又意識到不對，連忙改口：“好，那我寫上你的名字了？”
遲瑩點點頭：“好。”
然後轉身回座位做題。
體委搖搖頭，默默感歎道：學霸還真是體育學習兩手抓，而且底氣很足的樣子。
沒感歎多長時間，緊接着又去問别人了。
“……”
祁頌回來的時候聽見運動會報名，馬不停蹄地去找體委報了男子1000米和接力賽，往年開運動會，這兩個項目基本都是他拿獎，不給别人留機會。
填寫名字的時候忽然掃到什麼，視線循着往上走，祁頌抓着筆愣住了。
女子1500米：遲瑩。
清秀小巧的字體，筆畫有些圓潤。
是她寫的沒錯。
匆忙把自己名字寫上去，祁頌把報名表塞給體委，腳步生風似的走到遲瑩旁邊，拉開她同桌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滿臉不可置信：“你報了一千五百米？”
做題思緒被打亂，遲瑩也不惱，隻點點頭：“對。”
祁頌上下掃了她一通，這麼瘦，跟個紙片人似的，眸子裡全是懷疑：“你這小身闆，确定能跑完？”
“？”最讨厭别人看不起她，喜歡的人也不可以，遲瑩把他手臂推走，冒了火：“我這小身闆，怎麼就不行？”
“不是，我這不是關心你嗎，萬一你到時候暈倒了……”忽然想到什麼，祁頌又改了口，小聲嘀咕：“暈倒了也挺好……”
遲瑩咬咬牙：“祁頌，你可以盼我點好嗎？”
“那我當然還是希望我們兩個可以一起拿冠軍的。”祁頌拍拍她肩膀：“我相信你，無所不能。”
“……”
恰在此時上課鈴打響，遲瑩的同桌抱着本厚重的詞典從教室門口走進來，他扶了扶壓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結結巴巴地問：“祁……祁頌，你坐的是，是我的位置。”
祁頌說了聲抱歉，跟遲瑩說完最後一句話後起身走了。
走之前從兜裡掏出一把糖放在遲瑩桌上，嘩啦啦的聲響直擊桌面，遲瑩看懂了他的唇語：“低血糖犯了的話，就含兩顆。”
“……”
遲瑩把糖一個個收集起來，扔進了之前在小超市買的星星玻璃罐裡。
五顔六色的糖紙流光溢彩。
遲瑩轉頭去看祁頌，少年背影寬闊，後腦勺都是好看的形狀，很圓潤，頭發打着卷垂落下來。
柔和的光線勾勒他的身形。
她轉過來，手指攥着玻璃瓶。
無聲無息地抑制着開始加速跳動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