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臨近開學，遲瑩比淘寶客服還忙。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給别人發各科寒假作業的答案。

剛開始她還一個一個戳進聊天框發。

後來幹脆直接按學科把答案分類發在Q.Q空間裡，僅高二五班同學可見。

因為這個還被祁頌調侃她是活菩薩熱心腸。

每一條動态都被他批閱，留下三個豎大拇指的表情。

他帶了個好頭，導緻遲瑩的評論區清一色大拇指，還有人吹彩虹屁。

什麼人美心善、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朝廷撥的款終于下來了、遲大學霸等等不勝其煩。

祁頌還專門截圖發給她，一條一條地讀。

“遲瑩~遲瑩~你人美心善~”

“遲大學霸~”

“你好厲害哦遲瑩~”

“啊~朝廷撥的款終于下來啦~”

“遲大學霸~”

遲瑩：“……”

别人可能都不是這個意思，被他這麼一念，就……唉……

欠欠的。

不過——

等語音一條條播放完，遲瑩沒急着回他，而是從桌邊撈過耳機，戴上去又聽了一遍。

少年聲線清朗，喉嚨裡悶着笑。

仿佛給她下了什麼魔力和咒語，遲瑩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手機音量加得很大，就好像他此刻正貼在自己耳邊說話。

不知是不是心理在作祟，她甚至感覺到了耳邊有他清淺的呼吸聲。

最後一條語音不知不覺已經播放完，她還在走神，沒注意到聊天框裡又彈出一條2秒長的語音。

“阿瑩阿瑩阿瑩阿瑩——”

遲瑩幾乎瞬間回過神，剛才一點點攀升的心率在此刻達到頂峰。

然而，語音剛播放到一半，耳機裡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留下一句淺灰色小字[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遲瑩：“？”

她敲着鍵盤：我都聽到了，你撤回去幹嘛

打完這行字，指尖懸停在發送消息的位置上，她遲疑很久，最後還是一字一字删除掉。

書桌上的鏡子照着遲瑩的臉，她擡手摸了摸耳垂，發燙發熱。

“……”

忍不住唾棄自己。

又在！害羞！什麼啊！！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遲瑩摁了語音，即便知道祁頌看不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她還是磨了磨牙，威脅似的：“祁頌，你可以正常一點嗎？”

語音剛發出去沒多久，她就收到對方發過來的一條三秒長的語音。

遲瑩點開，少年拉腔拖調的聲音随即冒了出來：“你可以正常一點嗎~”

尾音上揚，像是帶了小勾子，藏不住的明晃晃的笑意。

還學她說話。

遲瑩：“……”

她在心裡默默吐槽“幼稚”，手卻不由自主地點開語音又聽了一次。

啊。

感覺自己徹底沒救了。

-

今天開學，遲瑩還沒完全調整好作息。

從早上被鬧鐘連番轟炸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到現在洗漱換衣服她都還是一副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樣子，屬實是人醒了但魂兒還在床上躺着的狀态。

上下眼皮跟快要黏在一起。

【囡囡，媽媽單位有點事兒先走啦，早飯給你放餐桌上了，記得吃^_^】

撕掉桌子上的便利貼，遲瑩拖拖拉拉地收拾完東西，用袋子裝了個飯團，背着書包去公交站等車。

本來約定好要和祁頌一起騎車去學校的，誰知道昨晚她的自行車突然壞了，送去修的話最早也得今天下午才能拿到手。

唉。

遲瑩頭抵着公交站廣告牌，一邊嚼着手裡的飯團，一邊閉着眼睛冥想。

絲毫沒察覺到有股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這麼困的嗎？

祁頌就那麼靜靜地注視着遲瑩。

她今天束了高馬尾，光潔飽滿的額頭完全露出來，耳邊的碎發被風吹着，輕輕撫過她的臉頰，皮膚白得發光。

光線勾勒下，少女周身像是浮了一層金輝。

祁頌沒說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鏡頭翻轉對準自己和遲瑩。

屏幕不知閃了幾回，他才收回手機。

一張張翻過去，每一張都很滿意。

指尖撫摸着照片上遲瑩的臉頰，祁頌低着頭，把照片放大，細細端詳，忽地瞥見什麼，他眉梢微揚。

耳邊有細微動靜，祁頌不動聲色地熄了屏，收起手機塞回兜裡。

而後半過轉身，兩人四目相對。

遲瑩：“……”

她把嘴裡的飯咽下去，一臉驚愕地擡手揉了揉眼睛，确認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才開口道：“祁頌，你怎麼在這兒？”

猝不及防見到他，遲瑩這會兒清醒了很多，又說：“好巧。”

話音剛落，她就注意到祁頌挑了下眉，“是挺巧。”

聽他說完這話，又看見他指了指自己右邊嘴角的位置。

遲瑩：“？”

她眉頭皺起來：“什麼？”

“阿瑩，你這裡。”祁頌說話不急不緩，“粘了東西。”

遲瑩：“！”

立馬掏出手機借着黑屏照了下，白晃晃的一粒糯米，是剛才吃飯團不小心黏上去的。

好尴尬。

匆忙拿紙擦掉後，遲瑩臉皮隐隐發燙，急着轉移話題，說話開始語無倫次，“那個，我還以為你今天騎車去學校，你怎麼也——”

話還沒說完，等了很久的9路公交車拖着沉重的車身緩緩行駛過來，在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推着往前走了。

“上去再說，不然沒座位了啦。”祁頌扔了兩塊硬币進去，“師傅，我們兩個人。”

“……”

遲瑩喜歡坐靠窗的位置，祁頌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她進去後，自己十分自覺地坐在過道那邊。

遲瑩扭頭看他，欲言又止。

祁頌身子往後一靠，偏頭看她，語氣閑閑：“沒事的阿瑩，我就當作沒看見。”

拇指食指并攏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

遲瑩：“……”

祁頌：“昨天打籃球不小心磕着膝蓋了，還沒完全好，沒辦法騎車。”

遲瑩下意識低頭去看他的膝蓋。

祁頌瞅她一眼：“雖然現在還有些疼，但還能忍受。”

“……”遲瑩：“那你昨晚怎麼沒跟我說啊？”

祁頌攤了下手：“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

遲瑩點頭：“哦，這樣啊。”

她記得自己桌兜裡有瓶雲南白藥來着，去了找一找。

天氣還沒轉暖，冬天厚厚的校服裹在身上，再加上兩個人坐在一塊兒，不免會有觸碰和摩擦。

祁頌靠着椅背，眼神落在遲瑩的側臉上，一眨不眨。

她臉小小的，感覺還沒自己的手掌大。

這麼想着，祁頌擡起手對比了下。

恰好車遇上右轉彎，一點征兆都沒有，遲瑩連人帶書包撲在祁頌懷裡。

耳朵貼在他胸前，下巴剛好抵住他的掌心，看起來像是被穩穩托着。

“……”

一束光斜斜地照進來，光影斑駁下，兩人的影子晃動，仿若纏綿在了一起。

咚咚咚——

是心髒頻率逐漸加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