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周漫實在是難以入睡,猛地翻起身,拎着酒翻上樓頂。
東邊銀白,城中不少人家都吹了檐下的燈,此時最是靜谧。
不一會,身邊多了個人。
周漫抿了口酒,扭頭看時也,看着周周正正的大好青年,怎麼做事那麼不由章法,“指骨你要就拿走,拿斬星威脅我怕是想錯了法子。”
時也瞄着她手中的酒壺,一臉淡然的說,“西南城中司正衆多,我若是将斬星交由他們,你說緊張的是我還是你?”
司正乃是鑒鏡司的人,天下修仙者衆多,若是毫無章法便會大亂,千年前木靈上神創立鑒鏡司,可訓誡天下不守禮法,欺壓尋常百姓的修仙弟子。
其弟子無所牽絆,隻修無情道,被仙門弟子們戲稱為孤家寡人。
提起鑒鏡司周漫有點不美好的回憶,她抿了口酒無視他注視的目光将酒壺收好,扭頭看泛白的天,“這指骨的玄機是什麼?”
“在參。”
“多久能參透?”
“不知。”
“就一直跟着我?”
“别無他法。”
周漫:“……”
本來去玄鳴會就煩,來西南城就氣!現在還多一個麻煩事,這個指骨到底怎麼回事,何之之居然一點消息沒留給她,着實不靠譜。
旭日東升,周漫站起身來,陽光落在她身上給她渡了層金光,顯得格外奪目,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惹我惱了,我砸了它!”
時也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要是她敢,早就砸了,定然是有所顧慮。
他也站起身,變出斬星扔給她,“修劍之人,劍怎可離身。”
說罷一躍而下,沿着長街離去。
斬星在周漫手上不滿的震了震,“啧”她嫌棄的拍了拍劍身,将其墊在腦袋下,曬着清晨的日光補補覺。
等她睡到午後,師弟師妹已經去送請柬了,她無事可做就在城中閑逛。
大半月看的都是青山綠水,又連續幾日穿梭在各種林間小道,經過的都是小村小鎮,看着繁華的城中還頗有些不習慣。
西南城處于綏西的哩南中間,四季如春,風景宜人,城中人來人往,不似北方急躁,帶有慢慢悠悠的生活氣。
周漫看熱氣騰騰的糕點吃食,沒忍住用靈石去當鋪置換了碎銀,準備買份糯米糕打牙祭。
攤販抹布擦着手,一臉窘迫,“小姑娘不好意思,這最後一份要留給李司正。”
一聽是鑒鏡司的人,周漫擡腳就要走,轉的急了一下撞到後面的人,還沒擡眼道歉就聽攤販激動的叫,“李司正,你來了。”
周漫撞到的人往後退了些,朝老闆示意後低頭看她,溫和的道歉,“實在抱歉,姑娘是要買糕點嗎?”
“我……”
“可不是嘛,但是我今天糯米少泡了些,這最後一份答應了你,隻能讓小姑娘空手回去了。”
攤販老闆熱情的很,一點話口不留。
李司正:“楊老闆有心了,姑娘遠道而來給她吧,我明日再來也是一樣的。”
周漫瞟了一眼李司正,一臉正氣的長相,說話也客客氣氣,鑒鏡司的人果然相似,心裡不免有些泛酸。
“多謝這位司正。”話說到這份上,周漫也不可客氣了,付了錢就拿過。
“都是道友何必客氣,我叫李舟,希望姑娘喜歡西南城。”李舟十分客氣的行禮,笑不露齒十分端方。
周漫心裡的酸一陣又一陣,年少時的喜歡果然一輩子都忘不掉。
突然一股奇怪的靈力波動,将她拽出了往昔的回憶中,她往邊上靠,隻見一隻五彩斑斓的飛鳥在人群中四竄,一幫弟子蹦蹦跳跳的追着。
李舟作為鑒鏡司的司正,見之立即出手,奈何飛鳥翅膀比他的劍輕巧靈敏,輕而易舉躲過他的法術,繼續在人群中竄走,弟子們亂成一團,百姓避讓不及七橫八豎的摔倒。
眨眼的功夫一條街的人哄鬧成一團,李舟叫着“勿動!勿擠!”全然沒人聽到,大家隻顧着自己眼前的安危,慌亂竄走反而互相碰撞,寸步難行。
那飛鳥周漫看清了,是翳鳥,因起羽毛五彩斑斓又叫它五彩鳥。
周漫身邊的小孩尖叫連連,念着“妖怪,爺爺被妖怪抓走了”的話,吓得跌跌撞撞的要沖出去,她一把就将人拉住,把糯米糕塞給他,“不哭不哭,我抓住它,爺爺不會被抓走的。”
誰知小孩哭的更大聲了,叫嚷着爺爺早就不見了,就是被妖怪抓走了。
周漫一時無言以對,看街上亂成一鍋粥了,再不控住翳鳥怕是要出禍事。
她拍了拍孩子腦袋讓他别動,順手操了旁邊攤子上的大勺,凝聚靈力,借着推車的力飛身上前,勺子在手中旋轉,翳鳥一驚往人腦袋上撞去,人倒了它也暈頭轉向,飛的更無章法,周漫手中結印朝它壓去,翳鳥頓住一瞬,翅膀狂舞,還未飛出幾丈,周漫就已經借着它愣住的一瞬到它旁邊,一勺子給它扣住。
飛身落地,周漫看它腳上系有繩索,翻了個白眼。
天下修仙者衆多,不乏愛豢養靈獸的仙門中人,但大多都以術法調/教好才放其自由,這翳鳥橫飛,還以為是野鳥,沒成想也是有主人的。
衆人見飛鳥被擒獲,紛紛松了口氣,三三兩兩的攙扶着起身,追逐飛鳥的弟子忙扶人起來,連連道歉,進行賠償。
李舟幾步到周漫面前,謝她出手相助。
周漫将暈乎乎的翳鳥交給他,擺了擺手,回頭找剛才那孩子,見有婦人牽着他走才心裡安定,正要離去,就聽到一聲大喊,“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