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暈倒前的最後一句話,東方持吓得渾身顫栗,立刻就将她背上,馬不停蹄的去文家。
還好半路就遇到了文吟白,他忙将人放在旁邊的台子上,文吟白顧不得其他,讓他掌燈,東方持嫌燈太暗又催了靈力成團,光線明亮。
文吟白眉頭緊鎖,一記眼神掃過去,“怎麼突然加重了傷勢?”
東方持又着急又無辜,“我不知道啊!都吐兩次血了。”
“傷離心口近!雖淺但受邪氣腐蝕啊,本就氣血虧空……”文吟白看東方持朱砂臉收回眼神,沒空解釋了,她立刻起針封住她的五髒六腑,奇經八脈。
周漫渾身一顫,随後氣息平緩。
文吟白卻更急躁了,握着銀針遲遲不下手,“我道行不夠,不敢入她靈海……”
“召妖,對,她有靈寵的話可以……”
她語無倫次,看見了她手腕上的環妖,于是刺破了她指尖,将指腹往環妖上一按,滿眼期待,等了片刻不見靈寵。
“她的靈寵呢!”文吟白有些崩潰了,質問東方持。
東方持:“師姐好像沒有靈寵。”
文吟白指着環妖,“那為什麼會有……”
“這呢,這呢。”
兩人擡頭看去,時也不知何時出現的,正蹲在他們面前,低頭看着周漫,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要進撫平她靈海裡的戾氣對吧?”
“嗯。”文吟白錯愕的點頭,一眨眼人就閉眼打坐叫不應了。
東方持後知後覺,“時哥哥修為也不高,會不會很危險。”
“他可以。”文吟白鎮定下來,調息靜氣,重新起針,周漫的身軀時不時會戰栗,故而每一針都下的驚險萬分,不過十八針,她已汗流浃背。
東方持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汗,不敢出聲打擾。
一個時辰後,時也緩緩睜開眼。
東方持和文吟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文吟白忙去給他把脈,時也擺了擺手,示意她先看周漫。
“好了。”文吟白收回靈力,懸着的心終于落下,然後取針。
東方持癟了癟嘴忍住哭意,這一晚驚心動魄,他整顆心都在吊着,終于明白當時自己在佘山和尤府,親人朋友的心情是如何了。
時也跳下台階,擡手将周漫抱起,“回去吧。”
“我不去了,家裡還有事。”文吟白收拾好藥箱,朝他們行禮後轉身離去。
時也抱着周漫緩步行走,東方持亦步亦趨的跟着。
他看了一眼小孩,臉上的紅褪去,也不似剛才那般緊張了,正呵欠連天,“一會勞煩你給我熬碗藥呗。”
東方持點頭,“好,師姐也要喝藥。”
時也問:“怎麼傷加重了?”
東方持仔細想了想,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還是詳細說了情況,“不知道,第一次吐血好像是從甯前輩屋裡出來,第二次是聽到了甯前輩和左前輩對話。”
“怪不得。”時也悶聲道,垂頭看着懷裡的人,睡着了也是眉頭緊鎖,恐怕夢裡也不得消停,于是他蓄了靈力輸送,安撫她浮躁的情緒,片刻後才見她眉頭舒展。
“時哥哥,師姐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時也:“給我說這個做什麼?你該同她說才對。”
“哈哈!”東方持撓了撓頭,臉又開始泛紅,“那等她醒了我再說。”
“小持,你以後會護着你師姐嗎?”
“那當然!”東方持拍着胸脯保證,扭着身子倒着走,“我明天就開始認真修煉,敢欺負師姐的我一槍一個,保證不讓師姐受委屈。”
“啧。”時也看他昂揚的腦袋,真想拍一拍,他手往上移護着周漫腦袋,笑了笑,“行,我替你師姐相信你。”
東方持叉着腰反駁,“時哥哥,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師姐是師姐,你是你,你才不能代表師姐呢。”
“說的對,是我自以為是了。”
兩人一路說話,回到客棧已經是深夜了,小貓在門口安睡,四處不見人影,東方持比劃着示意去熬藥,時也抱着周漫往裡走。
左鑰端着一碗面,迎面撞見,“嗯?這是怎麼了?”
時也:“剛找文姑娘看完病。”
左鑰看了一眼他懷裡的人,關切問,“沒事吧?”
時也:“好了。”
左鑰點頭,離開時順嘴說道,“鍋裡還有面。”
時也:“謝謝。”
将人放在床上,找了藥膏給她身上的小傷口上藥包紮好,幾次确認周漫氣息平穩才離開,順手撿起地上的衣服放好。
周漫夢裡不安穩,沒多久就醒來了。
她看手上和身上的傷口都包紮好了,調息運氣,紊亂的氣息已經平緩下來,她揉搓被角,看着漆黑的屋外,一靜下來腦子裡全是甯诽。
她複活以後很多事都記不真切,但關于甯诽她絲毫不敢忘卻,她成妖主後,仙門百家對她口誅筆伐,要殺她祭玄神,交好的朋友各自陷入了困境,有自己的顧慮,沒有光明正大的維護她。
隻有甯诽,不顧旁人阻攔,為她辯白,不惜獨上清淨山尋她,偏那時周漫不在,害他被百妖圍堵,等她趕到時人隻剩一口氣吊着,即便救了回來也再無修行的可能。
周漫掀開被子起身,将床邊放着的衣服換上,往外去,夜深人靜,蟬鳴聲清脆,月亮也似圓盤,滿地霜華。
她坐在屋頂,小口的抿着酒,放任思緒渾渾噩噩,意識飄飄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