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地大物博,州城多,北定花海隻是冰山一角,最為出名的當屬滄霁,萬年古城,四面八方妖界封印之所唯一有缺口之處,故而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橫行,木靈上神一揮袖将出逃的妖魔封印于城中,代代半仙都會來此守陣。
當世屈指可數的九位“半仙”就常居于此,妖獸出城唯有與人結印甘為靈寵一法,故而有馭靈不至滄霁不為馭靈師的說法。
左鑰曾在滄霁居住一年,但未尋到契合的靈獸便未結契,但在此修為升了兩階,讓他更清楚何為“馭靈師”。
滄霁不止因為妖獸而充滿神奇色彩,與神鬼亦有傳奇。傳說,萬年前鬼王與木靈上神在此地義結金蘭,上神身死,鬼王傷心欲絕殺上天庭,神魂散落于人間各處,其中一縷幽魂歸還滄霁。
故而,滄霁終年不見日光,陰氣沉沉。
幾人遠遠就見燈火璀璨,房屋依山而建,層層疊疊往上延長,頂處是一座廟宇,供奉兩座神仙——木靈上神和玄神。
東方持眼睛發光,驚歎,“好壯觀啊!”
元凡點頭。
時也虛虛扶着周漫,示意元凡上前開路。
城門是崎岖的山石堆砌而成,悠悠晃着的燈籠照亮,嫣紅的“鬼城”二字占了一半面積,入城之人看裝束非富即貴,亦或是修行之人,總之來自四面八方,門下聚集着許多衣着怪異之人,不少帶着滲人的面具,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入城者。
東方持興奮的詢問:“師姐師姐,我聽說鬼城裡有很多大能,當今十階的前輩就有四位長居于此,真的假的。”
“嗯。”周漫點頭,修行有十階,十階上便被世人稱為“半仙”,與天地同壽,從古至今修為“半仙”者乃是一方傳奇,超凡脫俗,不涉凡塵,隻待機緣降臨飛升成真仙。
滄霁是三界重要關隘,半仙常居可保太平。
東方持蹦跳着往前,滿面向往,“好厲害,不知道有沒有機緣見上一面。”
元凡看他興奮過頭險些撞到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東方持反應過來忙行禮緻歉,被撞的少年擡眼看了看他們,颔首回意,繼續往前走。
“诶,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見過。”東方持蹙眉,記憶裡抓不到碎片。
“第一,不許亂跑,第二不許亂看,第三!”周漫仰頭看着怪異的城門,頓了頓聲,嚴肅警告,“絕對不可言多管閑事!”
東方持:“師姐,那我有喜歡的靈獸可以收做靈寵嗎?”
“可以。”時也攔住周漫的手,笑的意味深長,“你有把握的話。”
說着,拉着罵罵咧咧的周漫進城。
結界一過,濃烈的妖氣撲來,幾人一怔,同入城的人有受不住妖氣侵襲的摔倒在地,狼狽的往外爬,輕微的嘲諷聲傳入耳畔,元凡和東方持相互攙扶,回頭看,在城門口奇怪的人圍着爬出去的人,七嘴八舌的說話,好像在商談價錢。
元凡神思下沉,内生戾氣,緩了片刻還是難以适應壓迫的妖氣,正要往外走,時也給他施法後他便沒了桎梏感,神清目明,感受不到一點妖氣,他欣喜的道謝。
沿街而行,城中景象更為明朗,燈火如繁星,一望不盡,人迹寥寥,倒是随處可見動亂的妖獸,暗處似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們。
元凡:“師姐,門口那些人就是‘引路人’嗎?”
周漫點頭。
滄霁魑魅魍魉無數,一不小心就會喪命,故而城中興起一行叫“引路人”,其通曉城中萬事,可避免入城者誤入險境,保平安。
通俗易懂的說,滄霁引路人是初入城中人的保镖。
往裡人略多,路邊随處可見售賣靈獸的店鋪、小攤,妖比人多。
“四位仙長,買頭靈獸嗎?”
有人吆喝,四人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行了幾步不約而同頓住腳,面面相觑,他們入城前為避免麻煩将門派腰牌取下了,剛才時也給他們沒人施了匿氣術,這人怎麼知道他們是修行之人?
周漫和時也回頭往攤前走,攤主帶着一張扭曲的猴頭面具,看身形是位青年,地上就一隻撓頭抓耳的猴妖,手腕上倒是好幾個環妖。
在滄霁敢抓捕妖獸售賣的多少有點本事,否則妖獸蜂擁而至便能将他拆骨入腹。
猴頭和猴子一樣撓頭抓耳,問道:“四位仙長初次來?”
時也點頭。
猴頭:“不請個引路人?”
“老闆也接引路的活計?”周漫蹲下身和猴妖互相瞪眼,笑意淺淺,擡頭看他,滿是打量的意味。
“混個日子嘛,有什麼活就幹什麼活呗。”猴頭撓頭,将猴妖往後拉一些,“四位仙長非泛泛之輩,但城中機緣不好尋,有個引路人更為方便不是。”
東方持看他逼近,将周漫護到身後,故作兇狠的說,“不需要。”
“真的嗎?”猴頭反問,直勾勾的看着東方持,曝露的雙眸滿是銳利,恨不得将人拆解一般,片刻他斂去逼人的氣勢,看向周漫又是尋常之色,“城中豺狼虎豹專挑四位仙長這種柔柔弱弱的下手,不僅要财寶,還會掏心挖肝。”
“掏心挖肝”他說的格外重,東方持一怔不自覺的捂住心髒,元凡忙将他手拿下來,以免引人起疑。
聞言,時也挑了挑眉,掏出一袋靈石丢給他,瞟了一眼兩小孩,說道:“帶這兩小孩見識見識滄霁,我們在風荷客棧碰面。”
話音一落,風起,塵迷了眼。
風停,攤前少了兩人,東方持和元凡面面相觑,後知後覺的驚恐起來,忙不疊的去找人,猴頭忙去追,猴子也蹦跳着跟随,場面十分滑稽,暗處躲藏的妖獸都忍不住的探頭看。
周漫和時也躲在拐角處看三人一妖前前後後的離開,不約而同的壞笑。
她一擡頭撞到時也的下巴,她慌忙摸了摸他下巴,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氣氛帶着幾分暧昧,她一不做二不休,順便摸了一下他下颌的痣。
時也微微俯身,周漫一把鉗制住他的脖子,即刻就換了一副面孔,罵他:“登徒子?”
“到底誰登徒子?”時也被她理直氣壯的态度氣笑了,一臉無奈的反問,“動手動腳的是誰?”
周漫收回手,見他笑也忍不住笑,理直氣壯的說,“那你不挺高興的嘛。”
“小滿。”
“咱能不能幹幹正事?”
時也短歎,退後拉開距離,兩人間拂過新鮮的空氣,與她一齊往前走。
周漫以前來過一次,那時城中就陰氣不散,時隔這麼久,陰氣不減反增,看來妖魔鬼怪偏居此處的不少。
“你覺得柳良才來滄霁做什麼?”
話音未落,野獸撲來,兩人急忙躲閃,野豬奔跑,後面幾人追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來一波兇神惡煞的飛鳥,街上寥寥無幾的人忙不疊的躲避,尖叫連連。
越往裡走,妖獸越多。
忽來一支隊伍,開路的女侍身着紫衣,戴着绯色面具,後跟巨象拉着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上面挂飾非金必玉,照亮的夜明珠有拳頭大,車一來,周遭明亮幾度,細看,搖搖晃晃的玉牌上“白”字格外顯眼。
隊伍氣勢磅礴,緩緩行過。
燈籠上墜有鈴铛,此起彼伏的聲響沿街而去,兩山中回響,鬼氣森森。
周漫目不轉睛的看着馬車,冷風吹拂,珠簾晃動,車内隐約可見一男幾女,嬉笑打鬧,景象荒唐。
男子半裸着上身往窗外看,旁人皆是垂眸避開,隻有周漫目光灼灼,不避分毫,四目相對,他将身邊的女人推開,往車窗邊爬去,滿眼玩味。
時也擡手捂住周漫的眼睛,将人拉入懷中,擡眼看着車中的人,目光冷冽。
隊伍遠去,周漫扒開時也的手,看隊伍後面晃晃悠悠的兩條狼妖,思緒萬千。
她扭頭看時也,恰見他眼中還未收斂的戾氣,隻片刻他又恢複了慣常所見的淡然神态。
時也垂眸看她,“不怕長針眼啊?”
周漫摸了摸眉眼,歪頭看着他,沒說話,但神情在問,“誰看的多?”
直到把時也看無措了,她才收斂神情,繼續往前走,避開莽撞的妖獸,琢磨柳良才來滄霁的目的。
時也引着她往前走,猜到她心中疑惑,拉住她停在面具攤前,挑了一個老鼠面具給她戴上,自己拿了蛇的比在臉上,晃了晃腦袋,手腳也擺了擺。
周漫還沒見過他這麼滑稽的樣子,像螃蟹似的,忍俊不禁,故意的學他動作,“這面具是有什麼咒術嗎?讓你變成了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