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劍修這麼邪門嗎?”
他站在最外邊,神色滿是不可置信,她身無劍器,卻憑空生出劍氣,這種以靈化劍還生劍氣的術法他隻在天志派元真長老那見過,彼時他已有九階,将破十階有大成之态。
劍氣浮動,門窗“砰砰砰”打開,風在屋中肆虐,簾子晃動,他扶着柱子遮掩。
良久,一切歸于平靜。
謝此亦垂眸看,同命線竟解了,他轉身去看時也手腕,術法悄無聲息就消失了。
他思緒淩亂,眉頭緊鎖。
“轟!”
突然劍氣兇狠起來,靈力蔓延,如利劍刺來,謝此亦翻身躲閃,被迫往外躲去,屋外池中水被波及而翻湧,他沒來得及閃避,從頭到腳濕了個透徹,狼狽不堪。
“……”
萬惡的劍修,破階都如此讨厭!
心裡想着,半個月前她召劍賠了萬數靈石,劍器,現下可别毀照交派宅子,他可兜不住。
劍氣流淌,整個照交派都蔓延着淩厲的劍氣,弟子們紛紛持器防備,議論紛紛,是什麼人故意放出劍氣挑釁,猜測是不是兩儀山的人又來挑戰。
靈海平和,氣息歸元。
周漫緩緩睜開眼,她清晰的感覺到身上的傷口在愈合,氣脈順暢,之前的郁結之處如今順暢不已,五感更為敏銳,甚至能感受到身體各個關節的狀态。
她擡手看,手上的傷在掉痂。
因禍得福,身體的掌控權更上一層了。
斬星震動,周漫召劍看,劍鞘上的裂痕更深的些,想必天詭陣對它也有影響。
她回過神找時也,一回頭見人躺在榻上,心裡“咯噔”一下,忙下床去看他,氣息平穩,傷口在緩慢愈合,隻是體内有一股暴躁的氣息,她想細探卻摸不到一點門道,再進一步就被排斥在外。
“時也?”
她試探性的叫他,手搭着他的肩膀渡靈力給他,幫助他壓制體内躁動的氣息。
“就那麼喜歡啊?鞋都不穿?”
謝此亦看靈力收斂,剛一進門就看到周漫光着腳在給時也輸送靈力,瞬間就不高興了,雙手一抱站着盯着他們。
周漫聽到聲音,收了勢,她依稀記得昏倒前謝此亦狼狽的跑向自己,喊聲震天。
劫後餘生,喜不自勝,她轉身,謝此亦笑吟吟的敞開手,周漫毫不猶豫的抱住了他。
花海時,總覺得像做夢,如今才是夢醒了,但故友還在,鮮活的,熱烈的。
謝此亦感覺肩膀一熱,輕輕拍了拍她背,像在青苔小院時,分别十天半月再見時,嘴上嫌棄,手上擁抱,他說出重逢時沒說出的話,“我們都很想你。”
盡管他極力克制,聲音還是哽咽了。
良久,謝此亦擦了眼角的淚,故作輕松的說道,“我這衣服還是挺貴的,你哭壞得賠。”
周漫:“……”
謝此亦推開她,才剛醒,身上還氤氲着靈力,頭發淩亂,眼睛發紅,像靈兔,又脆弱又可愛。
“甯诽說你現在愛哭我還不信,原來是真的啊,叱咤風雲的妖主?”
諱莫如深的話,他輕飄飄提起,周漫愣了一下,随即翻了個白眼。
她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嘴沒問出來,轉身先去把鞋穿上,正好郁間柳帶着文吟白來了,就先給她把脈。
文吟白眉頭緊鎖的把脈,片刻後眉目舒展,眼中的緊張逐漸變成驚喜,擡頭盯着周漫,“真神了。”
“怎麼了?”郁間柳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之前給何姑娘診脈,她靈根弱,體質差,極其容易傷根本,天詭陣兇狠,原以為要養一年半載才能恢複元氣,現下看,外傷愈合,内傷平和,靈海充盈反哺靈根,把之前未痊愈的病都療愈了,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文吟白緩緩道出疑惑,不可置信再次把脈。
周漫看文吟白還要再查,便給謝此亦使眼色,口渴想喝水,謝此亦看懂去給她倒水。
郁間柳則緊張的等着。
文吟白:“我請我師父來。”
“别麻煩。”周漫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撓了撓頭說,“我是引氣破階,沖破關隘,以劍做媒介療傷,這是劍修慣用的方式,不用麻煩宋神醫。”
文吟白瞪大了眼,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何姑娘,你好厲害,我聽說過劍氣為己用,但那都是極其厲害的劍修。”
周漫更不好意思了,接過謝此亦遞來的水,她沒着急喝,看向時也詢問,“文姑娘,時也是怎麼回事?”
文吟白起身往時也榻前去,施法探查他的身體,發現他手上的同命線消散了,回頭看向周漫,“時公子應該快醒了。”
看診完,謝此亦送文吟白出去,留下兩人四目相對,尴尬不已。
愛而不得,思念難捱。
夜夜入夢的人如今在眼前,不再是可望不可即,一碰即散的虛妄,此刻鮮活,有溫度,近在咫尺,他隻需擡手就能觸碰到,他卻不能,不敢。
久别重逢,喜不勝收,又怕驚夢一場。
明知是真卻患假意。
周漫看着他眼中翻滾的情緒,平日漠然的雙眸此刻淚光盈盈,藏着千言萬語,眼底是怨念。
她垂眸斂去眼裡的情緒,擡眼帶有幾分防備,微微退了半步,沉聲說道,“郁少主,我死過一次了,加上這一次,九死一生,能否饒我一命。”
郁間柳心髒猛地一抽,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不可思議的重複她的話,“饒你,一命。”
她眼中是戒備和警惕,萬千情緒,唯獨沒有重逢的欣喜。
“周漫。”
他叫的名字,眸光微閃,聲音顫動。
指甲陷入肉裡,痛感略微壓制住情緒,他盯着她看,妄想從她眼底看些許的眷念,可惜,滿滿全是疏離。
“你以為我要殺你?”
不是嗎?
周漫看着他,思緒萬千。
“等會,等會。”
門“砰”一下被推開,謝此亦慌張的沖到兩人中間,不由分說就将郁間柳拉走,頻頻回頭對茫然無措的周漫說,“不是那回事,你剛醒腦子不清楚,你自己冷靜冷靜。”
回了郁間柳院子,謝此亦才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