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消散,轉眼,回到了照交派。
周漫驚魂未定,不記得怎麼離開的長樂極,隻記得玄神神像上的血迹,暗中也鮮紅刺目。
郁間柳和時也在打坐調息,謝此亦陪着她,看她出神了不敢打擾。
深夜海風涼,寒意從頭傳到腳,周漫渾然不覺,垂眸看纏着紗布的手,念着,“何之之。”
謝此亦:“何姑娘的父母的确不簡單,舒長穩叫他去蒼行山,你可記得他們?”
周漫搖頭,她毫無印象。
“我兄長……”
“周漫!”謝此亦出聲察覺自己過激了,便放緩聲調,安撫她,“不要亂想,周山主的事已了,不要自己吓自己。”
周漫點頭,藏在心底的秘密,不知為何在之間彌散,不安感在心間盤旋,直覺告訴她,十多年前的事情另有隐情,她的死并沒有結束一切。
想着,她忽然咳嗽起來,謝此亦叫她歇着,他去拿藥。
一盞茶的功夫,郁間柳和時也恢複如常,兩人四目相對,同時别開頭去。
周漫:“你倆有仇啊?”
兩人回頭看她,一陣無語。
“師姐師姐!”
東方持飛奔而來,速度太快直接砸椅子上,氣還未喘勻就急着說,“夫人的名冊沒翻到,但是查到了改名冊的人。”
“誰?”
東方持:“少文哥說住在小北山的竹屋。”
周漫腦子裡噼裡啪啦的響,氣血上湧,何姑娘那麼早便布局了嗎?
時也一個箭步上前,為她渡氣,低聲提醒,“靜氣凝神。”
“師姐師姐,你怎麼了?”
東方持急切又不敢靠近,木讷的站着不知所措。
周漫推開時也的手,深吸一口氣,說道:“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
東方持:“誰啊!”
時也:“你師姐不舒服,去熬藥來。”
“好好好。”東方持擔心周漫身體,看她臉色煞白,忙不疊的出去。
郁間柳看周漫抓着時也的手,她那麼有分寸感的人,此刻腦袋抵着時也的胳膊,是将他當做了依托。
“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想這些。”他垂了垂眸,斂去眸子的落寞,說完便離開了。
謝此亦正端着藥來,叫他不應,正疑惑,一進屋看兩人膩乎的勁便明了了,隔遠就先喊出聲,“藥來了。”
時也回頭,謝此亦急匆匆将藥擱桌上,然後将他拉開,看着周漫恨鐵不成鋼,想說什麼又不忍心,于是惡狠狠的盯着時也。
“都好全了,你去東廂房住,孤男寡女住一起成何體統,傳出去小滿要不要做人了。”
“好。”
時也溫順的答應,端着藥吹涼。
“……”
謝此亦帶走時也,周漫躺下輾轉反側,恍惚間,眼前是晃動的竹林,地闆上是搖曳的竹影,渾渾噩噩的入睡。
日上三竿,郁間柳在池中喂魚,密密麻麻的錦鯉繞船而遊,陽光浮水,水色絢爛。
謝此亦正氣呼呼的走過,叫他不應,他心裡擔心便躍上岸,放下魚食追他而去,隻見他往周漫的院子去,直接推門而入。
他忙上前拉住他,低聲問,“你做什麼!”
他們寅時才回來,周漫忙了幾日都沒好好睡覺,昨日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沒外出折騰,好好睡覺。
“她肯定不在。”謝此亦扒開他手,笃定的說,正要往裡走,就聽周漫不滿的聲音,“幹嘛呀!”
屏風後隐約見到人影,謝此亦不可置信,郁間柳連拖帶拽把他拉出去。
郁間柳:“我叫人看着,她沒出去過。”
謝此亦張大嘴,“她轉性了?”
以他對周漫的了解,定然是一刻不等的去小北山的竹屋,他等了一早上沒見着人影,懷疑她是不是往别處去了,匆匆趕來,沒想到真在睡覺,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稀罕得很。
郁間柳收回手,看他一身塵土,蹙了蹙眉,“洗洗去。”
謝此亦聳了聳肩,交代他看好周漫才離開。
周漫洗漱完出門見郁間柳和時也坐亭子裡,她慢慢悠悠的走過去,桌上擺着吃食沒動過,兩人各喝各的茶。
她坐下後,兩人同時遞來筷子。
她一手一雙的接過,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下擱下筷子,改拿勺子,細看桌上的菜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她猜是兩人各自拿來的。
昔日故友和今時新歡,倒是不難選,隻是時也疊了一個救命恩人的恩情,平白添點難度。
謝此亦換了身衣服,晃晃悠悠的走來,撐着郁間柳的肩膀,一眼就看穿幼稚的把戲,轉身坐下,直言,“你倆一把年紀了,還搞争寵這套呢。”
他一戳破,郁間柳尴尬的别開頭。
時也向來臉皮厚無所謂,沉浸把粥移到周漫面前,一臉溫和的說,“郁少主會讀心,要說想争什麼,誰争得過他。”
周漫瞪大眼看他,這是人家的地盤,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他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你……”
剛開口想提醒,一張嘴塞了一口粥,桂花味,不甜不膩。
“幹嘛呢!當我面。”謝此亦不樂意了,拍開時也的手,嫌不夠亂,扯着郁間柳的手握着勺子硬遞來,看着周漫幸災樂禍,“周小滿,可不能厚此薄彼。”
周漫咽下粥,直接給謝此亦一拳,罵道:“你有病吧!”
郁間柳撂下勺子起身離開,謝此亦知道玩過分了忙追着人道歉。
時也:“吃完我陪你去竹屋吧。”
“不用,你幫我去找小柳算一卦。”
周漫埋頭喝粥,時也給她夾菜,“算什麼?我給你算。”
她三下兩下喝完粥,擦擦嘴正色看他,“郁家絕學你也會?”
時也如實回答:“不精。”
“事關重大,還是請小柳算。”周漫拍拍他肩,湊近他耳邊告訴他要算什麼。
時也聞言微微蹙眉,看她神色堅定,猶豫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