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漫定睛一看是思則村周澤神像前,疑惑不解,“怎麼來這了?”
“因為我想拜一拜東海的守護神。”
時也朝神像磕頭跪拜,恭恭敬敬的上香。
周漫看他虔誠的神情,心情複雜,她與他并肩跪在蒲團上,仰頭看着精雕細琢的神像。
“周漫。”
時也突然連名帶姓的叫她,她渾身一怔,急風而過,香火味萦繞,周圍的人全都靜止不動,她顫動的心莫名的平靜下來。
海浪聲陣陣,可她眼前被風撩動的沙卻一動不動,詭異的和諧。
她聽到時也說,“周山主在上,請保佑周漫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顔輕說,跪于神佛前可求解脫,在家祠中可求平安萬福。
周漫以為他要說什麼大事,沒成想隻是求平安,無奈一笑,施法破了他的術法,周圍恢複正常,嘈雜聲中,她沒聽清他後面的話。
“時也,如果能平安順遂,待事情了結,你願意和我回家嗎?”周漫指腹摩擦着衣角,補充道:“我指的是蒼行山。”
她咽了咽口水,轉過身看他,還未看清人就被他拽入了懷抱,肩膀被緊摟着,聽到他欣喜的回答,“我當然願意!”
時也懂她,縱容她,對她算得上是千依百順,她時常覺得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啧啧啧……”
邊上上香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周漫回過神來,忙将人拉起身離開,一步三回頭的看着神台,信徒虔誠,香火不斷。
聽說凡人受香火萬千可成神,若是真的,周澤不該墜入地獄,應成神了吧。
路過岸邊食肆,小斐看見他們匆匆打招呼便忙招呼客人。
——
飛羽上,周漫将搖椅搬在甲闆上,撐着傘遮陽,吹着熱風小憩。
時也閑來無事将她乾坤袋裡的東西整理規置好,瞧着時辰到了自覺去熬藥。
周漫醒來已是傍晚,夕陽餘晖,滿天橙紅,她打着哈欠去廚房,看時也手撐着竈台垂頭看着書,右手端着碗,神情嚴肅。
“喝什麼?”
時也聞聲擡頭,幾步走到窗邊将碗遞給她看,“喝藥。”
藥味沖鼻,周漫腦袋往後仰,嫌棄的推開他手。
時也看她臉皺成一團,忍俊不禁,端着碗将藥一飲而盡,而後将碗擱置一旁。
周漫看他面不改色,連連稱贊,她身邊沒有一個人能面無表情将藥喝完的,時也是頭一個,此刻在她眼裡就是英雄。
時也對她的熟視無睹,歪頭示意,“你的涼在那了,記得喝。”
周漫饒過窗進門,跟着他到竈台邊上端藥,想學他的潇灑,奈何碗到嘴邊五官就不受控制,忍不住的要皺在一起,被時也一盯,隻能“嘿嘿”一笑,咬着牙喝一大口,又苦又澀,味道直沖天靈蓋,她喝了大半剩下的實在咽不下去,将碗撂下不停的咽口水。
“張嘴。”
時也不知從何掏出的糖,剝好塞她嘴裡。
“呃……”
苦味消減,周漫撇了撇嘴,看他将剩下半碗藥倒掉,将空碗放在盆裡,撿起襻膊系好準備切菜,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她在一旁看着幫不上忙,頗有一種老夫老妻的錯覺,心裡莫名生出幾分怪異的情緒,時也看過來時她心虛的别開眼。
面撈出,時也一手一碗面帶着她到外面桌上,星光璀璨,燈籠的微光黯淡無光。
周漫接過筷子,呆愣的吃面。
時也:“甯诽回信了。”
周漫接過紙鳥,紙化為靈力在空中顯字,密密麻麻的字,滿篇都是關切囑咐,最後才道正事。
字消散,時也看她不說話歎氣,小聲道:“他們已經在找了,一定會找到了了的。”
周漫寫信告訴甯诽此事,讓他和謝此亦能讓人四處尋一尋,以防萬一,但她心中已有答案,笃定道:“他一定在青苔小院。”
“嗯。”
時也點頭,看她情緒消沉,欲言又止,了了于她是摯友是親人,她心中盼念許久一場哀,情緒波動大,容易影響心性。
周漫察覺到他不安的情緒,直接問道:“你擔心我承受不住嗎?”
“了了……”
時也止了話頭,怕引起她難過。
“你能坦然接受死亡嗎?”周漫推開碗,沒有遮掩悲傷的情緒,也沒有避而不談,平靜的問他,她似乎也沒有期待着他的答案,仰頭看看繁星,“很難接受卻不得接受。”
時也:“人漫長的一生都是接受的過程。”
周漫:“坦白說,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我已經開始害怕了。”
她死前少年偷上清淨山,知道她一心求死後悲痛欲絕,又鬧又罵,用盡招數求着她走,她無情的打暈他丢出山外。
他們已經經過最後一面了。
“我好像……隻能陪着你。”
時也無力的看着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已經很好了。”周漫伸手接住他大顆滾落得眼淚,整顆心被吊着搖搖晃晃不落地。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