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輕哼一聲,謝安康笑了笑,“開玩笑呢,怎麼可能欺負她。”
晚飯時,何了了把謝此亦擠開,挨着甯诽坐,各種給他夾菜,大家雖然打趣他,但也理解。
他年歲尚小,還是孩童心性,平日裡甯诽最哄着他,把他當小孩疼,在甯诽面前他永遠得到的都是正向鼓勵,後來甯诽家中變故他被迫離開,彼時大家都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回來,能否回來,一切未知隻能靜靜等待。
何了了經常念叨甯诽,時不時就要難過一會,還會纏着郁間柳算甯诽何時歸來,郁間柳不給算他還生氣了好幾日,如今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回他的四哥,當然是寶貝的緊。
周漫挨着宋辭坐,看他今日是實打實的高興,慣常漠然的神情此刻溫暖柔和,他冰天雪地裡凍久了,渾身都淬了寒氣,一年的時間身上的寒氣有所暖化,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時常能見他眼眸深處的寒涼。
宋辭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看她,溫聲詢問:“怎麼了?”
周漫從腳下拿出騙來的酒,又從背後掏出兩個杯子滿上,偷偷摸摸的碰杯,“心情好,喝一杯?”
宋辭剛想回答,就聽到左鑰喊,“诶喲,偷偷摸摸喝酒呢?”
說着,謝此亦就端着飯碗湊過來了,從周漫手裡搶過酒瓶,高舉着跑向甯诽,“贓物在此,請四哥裁決!”
衆目睽睽之下,周漫抵賴不得,于是順從的求饒,雙手一合搖晃着裝可憐。
謝安康嫌棄的别開頭,“咦……”
東方千樹動了動嘴像是罵了什麼,但是沒出聲。
甯诽咧嘴一笑:“我帶了家裡釀的米酒,我們喝那個吧。”
一群人哄鬧,東方千樹捂着耳朵問:“在哪?”
“壞了!還在坡下!”
甯诽話一出,一群人才反應過來,光顧着高興了沒給他搬行李,于是吵吵鬧鬧的沖出院外,幸好東西都還在,一人搬一樣一會就将東西搬進了院子。
郁間柳嗅到酒氣,先打開了酒箱,足足六壇酒,他拎出兩壇遞給東方千樹一壇,剩下一壇去挨着倒酒。
酒過三巡,個個都開始說胡話。
左鑰早醉倒在桌下,宋辭兩杯便不再喝,謝此亦和謝安康劃拳,周漫找甯诽碰杯,何了了蹦蹦跳跳瘋鬧,李晚雲看着她。
從黃昏到夜幕,宋辭去點燭台,吵鬧但熱鬧。
“了了!”
李晚雲一個沒看住,何了了撂開她手一踩凳子上桌了,盤子碗噼裡啪啦被踹下桌,左鑰腦袋被砸幾下,一臉懵的撐着桌子看他,其他人也直勾勾的盯着他,舉着手預備接人。
月光明亮,燭台的光映襯着衆人的面容,離得近的謝此亦,謝安康東方千樹随時準備接住他,其他人也都不出聲,怕吓到他摔下來。
“我們一起吃了那麼多苦,不要分開。”
何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傷心欲絕,挨着一個個喊名字,雖然他哭的慘,又可憐,但此情此景感動中夾藏着幾分滑稽。
玄鳴會後集學一年半,過後便自回自家,一年已過,隻剩半載,大家心裡都清楚,家境不同,各有職責,即便是見也不是随時可以相見的。
但何了了太過激動,個個都哄着他,連連答應,隻有東方千樹不應,擡眸看着他,神色嚴肅,“何了了,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的。”
東方千樹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張口就能戳人心坎裡,何了了聽言哭的更慘了,兩腿一蹬癱坐桌上,盤子碟子碗又往地上摔,東方千樹眼疾手快将左鑰拽起來,幸好沒被誤傷。
何了了在桌上哭的驚天動地,幸好甯诽桌子用料好做工好,不然他這一鬧,桌子怕是要倒。
宋辭上前叫他,何了了不理,一抽一抽的哭,“就算分開了,每年都回來一起住,十天半月也好啊。”
周漫馬上答應:“這個可以,忙歸忙,十天半月的時間沒問題。”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應聲,甯诽忙踩着凳子去扶何了了,他抓着甯诽的手不松,直勾勾的盯着東方千樹,大家也都随他目光看去。
風吹酒氣濃,滿院花草香。
氣氛驟然安靜下來,院子裡除了何了了不用擔家族榮光擔子,其餘多多少少都有壓力,尤其是東方千樹,家中獨女,東方家不到百年時間,一直被各門派打壓,到她父親這一輩有勢微之态,她玄鳴會上拼了命的要赢就是想扭轉局面,集學結束便要回家繼承家業,她性子剛直,說一不二,答應便要做到,所以絕不輕易許處承諾。
衆人都知她為難,但也都期待她的答案。
左鑰出聲打哈哈:“了了,你東方姐姐情況不一樣……”
“好!”
東方千樹應答,左鑰驚詫,大家也後知後覺,面面相觑。
東方千樹再次應聲:“大家都在,我必不缺席。”
她聲音堅定,何了了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說,“你答應了不能反悔!”
少年喜怒無常,一下就被哄好了,甯诽和謝此亦把他扶下桌,沒等開心夠,謝安康就給他一拳,“長脾氣了,會威脅人了。”
大家朝着他就是一頓嘲笑,推來攘去的當玩具似的捉弄。
“周漫救我!”
何了了大喊,涼風驟起,燭台光滅,周漫眼前景物移換,嘈雜熱鬧消失,一切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