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着俯身一看,地面空蕩,哪還有什麼人影。
腦子裡發出晨鼓暮鐘的悶響。
啧,
不愧是精怪……
沒自己拖累的話,他或許連被追趕都不會有吧。
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和他一直有接觸了?
夜風倒刮,吹得謝翊靈台清明。
他想起來:“爸爸!”
攥緊風衣兜裡鳳凰精血盒子,飛快往爸爸病房跑去。
病床空無一人。
謝翊以為自己記錯了,趕到護士台去詢問,卻得出意外結果。
“他下午醒來就鬧着要走,說老毛病了沒啥事,我們出于對病人負責當然是不允許的,可架不住他偷偷溜走啊,”夜班護士說。
“檢查也沒做全,主治醫生也還沒會診,沒見過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你要麼把他勸回來,要麼在家屬知情書上簽字。”
謝翊下意識摸向手機,空的,丢在了火災現場。
真是禍不單行!
他向護士借了手機,鈴聲快停了,對方才接起來。
“參加遊行呐?”爸爸笑呵呵,“我給你電話都關機。”
謝翊壓低聲:“我現在醫院!”
爸爸沉默了下。
謝翊瞥了護士一眼,轉過身掩住嘴:“你拿身體開什麼玩笑?!”
爸爸沉下語氣:“我活到黃土埋膝蓋了,輪到兒子管老子了是吧?”
“别跟我胡攪蠻纏,”謝翊生氣,“我千方百計給你籌措醫藥費,你呢,把家人當什麼了?”
爸爸聲音弱了些:“你讀書還要花錢,處處都要花錢,有那錢做什麼不好,往醫院打水漂。”
“行行行,你厲害,”謝翊說不過他,“我以後不會再管你了。”
走出醫院大門時,夜風撩起大衣,原主人滲浸的寡淡煙味,一下寥散到他鼻尖,他攏衣越緊,味道就散得越快。
像怎麼都抓不住的幻覺。
他狂奔回家,穿梭在百鬼遊行即将散場的亂影中,他正常裝扮反而顯得另類。
家住在距離醫院三公裡遠的地方,靠近學院路方向,空氣裡飄來各種煙火嗆味,塑料味道可能是食品便利店?木材味可能是家具店?循着這些氣息,往日裡商鋪裡對應的音容笑貌在謝翊腦海中浮現,從謝翊七歲出地牢起就看着、伴着,如同統統随風而逝了,一切都看似因他而起?!
謝翊打了個猛烈寒戰。
明濑的話在他腦海浮現:要上級怪罪下來,需要找出火災肇事者。
……說了還不止一次。
雖然語氣聽上去有些像開玩笑。
可要是真話套着假話語氣說,不是開玩笑呢?
畢竟明濑至始至終沒否認過自己罪行!
今晚的審查筆錄因意外中斷。
那,
過後呢?
謝翊越想越害怕。
火災現場就五個人家境都不錯,唯獨自己,怎麼看怎麼适合背鍋。
精英隊也會和普通暨妖隊一樣,是渾水摸魚、不辯黑白嗎?
正常來說,
都是沆瀣一氣,
蛇鼠一窩,
上梁不正下梁歪,
現場可沒有監控……
新聞裡,當官的為了保住烏紗帽,什麼事做不出來?
謝翊牙關發着顫,一半累,一半氣,好不容易回到家門口,想了想又繞到屋後。
蒼青街一大半精怪都租住在群租房,謝翊家這樣的帶院平房非常少見,是七歲那年,實驗室以資抵債給他們的賠款。
三百多平使用面積。一進一出格局,坐北朝南。正房鎮北,左右廂房,南側倒座房附門。
高中之前,爸爸還将東西兩套廂房出租,精怪們人妖混住,養貓遛狗,走動頻繁,還時常發生鬥毆偷竊事件。
謝翊以全資獎學金上高中之後,爸爸就直接不再讓租客續租了。
按爸爸說法就是,他開車掙錢足夠兩個人生活費。
他的學業萬萬耽誤不得,充足的睡眠是最重要的事,謝翊是一定要考出去的人,這是爸爸畢生心願。
謝翊從西屋翻窗,這裡常年處于裝修通風狀态,換上了備用的的衣服,謝翊穿過庭院,路過開墾的一平方蔥姜地,還用手扶起了一株被風垂倒的蔥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