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是假人,謝翊還是控制不住眼珠子盯着地上的假頭,想要把對方也看穿了,看透了,每一根紋路走向都熟稔于心,心中熟悉了就不會在害怕。
腦海中有類似與傀儡的片段浮起來,但現在謝翊已經筋疲力竭,不願去多想。
謝翊跟小尾巴說話,就跟死而複生過一樣,語調裡沒有任何感情。
“你要不跟我說怎麼回事,我不會再走了。”
反正都是被吓死,還不如在樓上被槍斃,
死一個幹脆利落,無恐無怖。
“你也知道礙于地基符咒的靈力,所有精怪都不得出入,所以我們也是沒辦法,研究了幾百年後,才發現可以利用傀儡的方法,通過金蟬脫殼的方法轉移。”
“那為什麼剛才不說,”謝翊幹嚎,喉嚨裡湧出淡的血鏽味,“非得看我被吓?!”
“因為我不想殺你。”小尾巴說這話時有種直率的天真。
謝翊被噎住,半天話才悶悶的透出來:“真不知道遇見你是倒黴還是幸運。”
“幸運啊,”小尾巴舔舔嘴唇,歪着頭說:
“你有沒有想過,換做是别人,看到蒼青街最大的秘密,其下場是什麼?”
謝翊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越來越大的漩渦,正在逐漸吞噬他,他有些恍惚的說:
“……你也可以直接敲暈我。”
“那多可惜啊,”小尾巴眼瞳中射出狡黠的精光,将謝翊照得無處遁形,
“那你豈不是無法報複韋家了?”
謝翊遽然瞪大了雙眸,洞穴上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青壯年又輕車熟路,很快就會抵達他們身邊,而小尾巴卻親昵的湊到他唇邊,熱氣噴湧到他耳垂上,
“老秦不是說了嗎,我隻是一個随時可替代的跑腿的,誰來坐蒼青街這個位置,我都無所謂。”
謝翊的呼吸粗笨起來,他懷疑自己在做夢,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而已,最大的夢想是完成爸爸最大的夢想,可現在卻又有人來奉上金山,告訴他:
隻要你想要,就可以得到。
謝翊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小尾巴也沒有走的意思,就一直陪着他,直至勺型山洞被七八名荷爾蒙澎湃的中年男性占據,汗水的味道揮發在逼仄的地方,逼得謝翊不得不跟着小尾巴往後退。
韋父清點了一下拖車中跟豬肉一樣的精怪們,疲憊的點了根煙,斜睨向小尾巴:“怎麼?你想收了他?”
沒人跟謝翊說話,但始終有視線落他身上。
“輪不到你管,”小尾巴揚起張姨高挑的下颚,白日裡畏畏縮縮的女傭換了個靈魂,立馬變得氣眼高漲,“做好你的事!”
“嗤,”
韋父一口咬着煙,一邊起身往肉山上一踩,從兜裡逃出把軍刀,探出帶血槽的刀刃,反起手就往肉山上一紮。
謝翊吓得往前沖了一步,被小尾巴橫截攔住,用口型吐出兩個字,沒事。
下一秒,被紮的老太太在昏迷中哼哼了聲,血從她大胳膊肘往下流,謝翊的皮肉一陣陣發緊,韋父在發什麼瘋?這緊要時候了還拿人撒氣?
幾秒後,有血滲透出老太太衣服,謝翊看得仔細,好在不是關鍵部位,緊跟着就有馬仔上前去,用食指點了血,再繞回到傀儡人面前,往眼睛上一點。
謝翊目不轉睛看着他們祭奠儀式一樣的動作,心裡慢慢沉下去。
所有的鬼怪靈異故事都告訴世人,切莫給紙人點睛,有給龍點睛,古時候有紙龍活了騰雲駕霧吓死人的故事,要給紙人點睛,那豈不是紙人也會活過來?
就仿佛是為了印證謝翊的猜想,接連每一隻被俘的精怪們身上都見了紅,每個人的血都被點在了傀儡身上!那些用腐竹為架,破衣庇體,唯獨百骸之首的頭是完整的,當血滴子點上去,連謝翊都感受到了傀儡身上的活氣。
傀儡們好像統統活靈活現了起來!
“精怪與人類不同,精怪是通靈的,與這些傀儡本源相溯,是真的能讓這些傀儡有生命氣息,”
仿佛是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小尾巴在謝翊身邊徐徐的說,
“這就替代了精怪在地基符咒中的存在,正常情況下通過離開邊界就可以做到了。”
“就這麼簡單?”謝翊不可置信,“那為什麼能困住精怪們上千年呢?”
小尾巴笑眯眯:“正常來說,一是精怪們出去做什麼呢,沒有符咒保護,連命沒了;其二嘛,”小尾巴把一根手指彎折了指向自己,自信滿滿說,
“那是因為沒有我啦!”
謝翊正想繼續追問,斜地裡被人喊破。
“喂,該你們了!”
謝翊循着音源觑向韋父,詫異的發現對方雖然依舊狂妄跋扈,但是嚣張氣焰卻減少了大半,就像是什麼東西克制住了他。
謝翊眼珠子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附身的小尾巴身上,連身體都沒有的小可憐,一腳就能踩折了的脆弱。
韋父應該不會是畏懼小尾巴吧?
那隻就能是畏懼小尾巴背後的勢力了。
謝翊卻有些不屑:“我不必搞這些東西,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人嗎?”
人類是可以自由出入地基符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