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之下,這句話好像沒什麼特别的,戈麥斯和他們發生了沖突,這是事實。
但人的天性,是趨利避害的。
安柯那句“我們”,其實是巧妙地将自己和小何塞置于同一陣營,暗示他們是一個團隊,共同面對外界的挑戰,而不是彼此分離的個體。
比共同面對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說的是“我們和戈麥斯”,而不是“戈麥斯和我們”。
雖然隻是語序調換,但這微妙的差别,足以讓蒂亞戈和洛佩斯這種常年處理孩童關系的人Get到這個男孩想表達的東西——
是我們和戈麥斯發生沖突,不是戈麥斯和我們發生沖突,我們是應該承擔更多責任的一方。
蒂亞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贊許,随後轉向戈麥斯:“戈麥斯,誰引發了這場沖突?”
戈麥斯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低下頭,沉默了幾秒鐘,才緩緩說道:“是我。”
蒂亞戈對他的坦誠表示滿意,接着又看向小何塞。小何塞的小手緊握成拳,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蒂亞戈,“何塞,你認為在你們三個人中,誰應該為這場沖突負責?”
這個問題讓小何塞緊抿着的嘴唇更加繃緊,形成了一條直線,随即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勇氣般,擡頭堅定地看向蒂亞戈:“我不認為安柯有責任,是我和戈麥斯發生了沖突。”
蒂亞戈很滿意他采用的語序。
看來這個男孩已經認為自己應該是這場風波中承擔最多責任的那個。
小何塞鼓足勇氣說完,就緊張地看向蒂亞戈,他在等待他作出處罰——
或許是處罰他,又或許是那個讨人嫌的戈麥斯,但不應該有安柯。
他這樣想着,就看到蒂亞戈對他們揮了揮手說:“既然你們都認識到了錯誤,那就給我滾到球場上去!我讓你們進入迪波提瓦,是讓你們來踢球的,不是讓你們來吵架鬥嘴甚至是打架的!給我記住,在這裡,你們隻能用一種方式來解決問題——那就是足球!”
蒂亞戈說到這裡,特意看向三個男孩的表情。
如同他所想的那樣,戈麥斯還在垂着小腦袋,金毛小子則是藍眸瞬亮,中國崽子呢?
蒂亞戈教練看向安柯,下一秒,心中暗罵了句西班牙國罵。
因為那個中國崽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他甚至比米開朗基羅雕刻的《大衛》更像一座雕塑!
他才多大,就已經變得這麼無趣了嗎?
下一秒,蒂亞戈無情罵道:“還等着幹嘛?等老子請你們出去嗎?”
唰!
腦瓜轉速最快的小何塞已經是腳下生風,而被蒂亞戈在心中吐槽為雕塑的安柯,則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後,嘴巴裡喊着:“别抓着我,我自己會跑……”
小何塞心說,你既不會甩鍋,也不會跑路,怎麼能這麼笨?
在跑到球場上後,小何塞非但沒有松手,還沖着鐵絲網外的媽咪揮了揮手,接着就壓低聲音問安柯:“我們怎麼踢?”
“當然是正常踢。”安柯表情不變,“你最好做好準備。”
“啊?”
“教練可能把我們分在兩個組。”
“……”
“他們也可能會讓你和戈麥斯搭檔。”
“……不、不會吧?”
安柯看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金狼幼崽,挑眉道:“你如果是教練,在賽季剛開始,就遇到隊員内讧,你會怎麼做?”
小何塞沉默了。
如果是他,也會假模假樣地說“足球是一項團隊運動。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要團結一緻,共同面對”之類惡心吧啦的話啊……
“做好準備吧。”安柯說。
不到半秒,他就後悔了。
因為那個嬌氣的媽寶狼崽,已經氣急敗壞地用力搖晃着他,“不要說風涼話啊!快想想要怎麼辦啊!”
“如果你和他一組,那很簡單。”安柯看向他,“你隻要表現得比他更好就行了。”
小何塞:“……”
好像,對哦!
“如果我們倆一組,你有擔心的必要嗎?”
小何塞沒有點頭,因為這句話反而引發了他的擔心——
如果這家夥和那個讨厭鬼一組,兩個幹他一個,他不就變成小醜了嗎?
像是知道他想什麼,安柯沖他笑了笑,安撫道:“我和他一組,解決起來也很簡單啊。我隻要自己進球,把你們都比下去,你就不用擔心輸給他了。”
說出這句話之前,安柯已經蓄勢待發,但他也有些好奇,這隻狼崽的小腦瓜,能反應得過來嗎?
結果沒等他在心中默數“1、2、3”,這隻狼崽已經張牙舞爪地喊着他的名字,惡狠狠地沖他撲來。
哈哈,安柯偷笑着跑開,這小家夥不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