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星河:……
他不是很想知道。
可是該死的好奇心迫使他問:“是什麼。”
“很高雅。”白手套說:“元代的雜劇,名叫《趙盼兒風月救風塵》。”
很好,這個題材真是一點也不出人意料,而且一聽就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鹿星河眼中失去光彩,拒絕道:“不用了。”
白手套:“真遺憾,沒有猜中您的喜好。”
鹿星河:……
你們會所的員工都喜歡跟AI競賽是嗎?
鹿星河疲憊地靠到座椅上,周斯岷關心道:“累了?”
“有一點。”
鹿星河其實也沒有很困,可是之前被中斷的對話他接不上,因此隻好說:“我能睡一會嗎?”
周斯岷:“當然可以。”
鹿星河:“可是你特地送我去酒店,我睡着了你不會不高興嗎?”
周斯岷失笑:“不會,睡吧。”
鹿星河點頭,閉上眼。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乍然間想起自己白月光的人設,在車上睡覺的姿勢可不能奇奇怪怪。仰着頭似乎不夠優雅,要不就單手撐着睡?
鹿星河把手挪到扶手上,撐着腦袋,試圖入睡。
幾分鐘過去,沒能睡着,手麻了。
他隻好再次轉變姿勢,低着頭,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這個姿勢也相對優雅一些,鹿星河再次試圖入睡。
他這通折騰,周斯岷全看在眼裡。
周斯岷默默地提醒,“把座位放下來再睡吧,這樣會撞到頭。”
話音剛落,白手套一個急刹,鹿星河被慣性沖了出去,還好有安全帶把他勒回來。白手套道歉:“對不起客人,您沒事吧?”
鹿星河重心不穩,覺得自己好像被撞了似的。這一腳急刹,他都不困了!
可是在這種緊要時刻,他依舊沒有忘記要優雅。他緩緩地擡起頭,片刻迷茫過後道:“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一頭栽下了懸崖,夢裡有一個聲音問我,為什麼想不開。”
周斯岷聽得樂了,他說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周斯岷問他:“你怎麼回答?”
鹿星河真誠回答:“因為世人都說,最煩裝逼的人。”
周斯岷:……
周斯岷彎腰給鹿星河指了一下位置:“座椅在這調,靠背放下來更好睡。”
周斯岷靠近的時候依舊很有分寸,沒有不小心碰到什麼,而且看他這态度似乎也沒有對白月光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睡覺的時候也得很優雅什麼的。
鹿星河在他靠近時,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直到對方起身坐回去,他才悄悄地長出一口氣。鹿星河說:“謝謝。”
鹿星河的座椅往下調了一些,可他卻睡不着了。他的心情很複雜,可又說不清要落到哪裡,總懸着一顆心。
這種心态,連鹿星河自己都覺得捉摸不定。
會所到酒店的距離并不遠,他本應該為即将“下班”而感到高興,可又沒辦法純粹開心起來。為了錢去玩弄某個人的感情,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鹿星河默默在心裡歎氣,眼睛看向窗外,還有多久到酒店啊。
結果他一轉頭,就看到酒店在他面前呼嘯而過。鹿星河頓時坐起來:“開過頭了?”
白手套被抓包,心虛地說:“開錯車道了。”
鹿星河:……
這種出點小意外也很正常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兩分鐘後,車子調轉車頭,在酒店前停下。這一次,鹿星河有經驗了,等着白手套開門。
白手套拉開車門,請鹿星河下車。不過表情别别扭扭的,很奇怪。
鹿星河一隻腳剛踩到地上,下一秒就聽到白手套擲地有聲地說:“先生,對不起!”
鹿星河擡頭看向他。
白手套滿眼真摯:“對不起,我剛才是故意走錯車道的,因為單次車程滿三十分鐘,我會得到額外的補貼。”
鹿星河還以為什麼事呢,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的。”
白手套卻堅持:“我為了錢,辜負了您的信任!”
白手套說完,鞠了一躬,轉身要回車裡。
周斯岷叫住他,“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回去,你可以下班了。”
白手套猶豫:“這多不好意思。”
周斯岷沒把這話放在心上,打開支付軟件,“打車錢我報銷。”
白手套問他:“我可以打車回學校嗎?有億點遠。”
周斯岷給他轉了一千塊錢。
白手套瞬間下班,“先生再見,希望下次還能為您服務!”
一整個消失的速度非常快。
鹿星河站在原地,仍想着剛才白手套的那句話。他現在不也正在為了錢,欺騙别人嗎?
周斯岷轉了賬,轉身過來,兩個人的目光剛好交彙。
周斯岷是坦蕩的,鹿星河卻多少有些心虛。鹿星河強自鎮定,勉強才能不避開地問:“剛才那種事,你會生氣嗎?”
周斯岷不解:“什麼?”
鹿星河覺得難以啟齒,咬了一下嘴唇才說:“為了錢,故意欺騙什麼的。”
鹿星河知道這樣說是含糊其辭,避重就輕。可他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周斯岷的想法,這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幾乎可以決定他将來的下場:)
周斯岷不知道鹿星河為什麼糾結這個,實在不算什麼大事,哪裡需要鹿星河這麼在意。周斯岷笑道:“哪就這麼嚴重了,值得你這樣認真?”
鹿星河小心翼翼:“你不覺得那是原則問題?”
周斯岷擡手把車鑰匙丢給酒店夫人泊車人員,才接着反問:“你是單指這一件事,還是想到了别的?”
鹿星河:……
這個男人,他真的好敏銳。
鹿星河不敢再問,移開眼神說:“沒什麼,是我鑽牛角尖。”
周斯岷也不追問,跟人一起進酒店。
鹿星河人剛跨進酒店大堂,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周斯岷為什麼要跟着他進來?他又不住在這裡!
鹿星河跨出的腳步硬生生收回了一半,虛晃一槍。鹿星河仿佛很随意地說:“你明天跟梁淮京一起回去嗎?”
是的,這樣問一點也不刻意。
周斯岷“嗯”了一聲。
鹿星河暗示不行,改明示:“你還有話要說嗎?”
周斯岷對人沒了辦法,隻好放人走。他隻得大度道:“去吧。”
鹿星河心下松了一口氣,表面還要穩住情緒,表演一些不舍得:“那我上去了,你開車小心。”
“嗯。”周斯岷站在原地說:“我就不進去了。”
鹿星河:……
内心再一次煎熬。
鹿星河跟人道别,接着頭也不回地找電梯上樓。
周斯岷看着他的身影,輕聲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鹿星河一無所知,他回到房間洗漱完,确認好明天的通告單就打算睡覺。他人已經躺到床上了,也沒忘記要跟經紀人交代今天“試鏡”的情況。
之前在會所沒有機會細說,現在補上。
不過鹿星河也隻說了要參與公開試鏡的事,其他的說了又解釋不清,不如不說。
鹿星河編輯好信息,點擊發送。發完了看看時間,估計對方不會再回複,就直接開靜音睡覺了,第二天又是六點的通告。
自從來到這個劇組,他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早晨六點的天空,到片場的時候甚至連路燈都還沒熄滅……
一開始還有人叛逆,現在已經沒多少人敢輕易熬夜了。
要不然第二天開工了是真熬不住:)
·
鹿星河一夜好眠,準時在淩晨五點半醒來。一開始還很不習慣,現在他已經能在鬧鐘鈴聲響起的五秒鐘之内坐起來了。
洗漱完,穿上劇組給的文化衫,去片場。
正式開拍第一天,有開機儀式。同時劇組會安排拍攝一些物料做前期宣傳,為此安排了大合影環節,所以會要求演員們穿統一的文化衫。
這種場合受到關注的一般都是男女主,以及有姓名的配角。鹿星河這樣社交賬号粉絲數還不到一百萬的,基本上和素人一個待遇。
他全程就聽指揮,美美在各個角落鑲邊。
鹿星河對此倒不會很失落,對他來說認真把握住這次機會,好好演出角色更重要。他在角落裡,聽攝影師指揮,和大家一起扔起彩帶。
漫天的彩帶飄下來,照片在一瞬間定格。
開機儀式結束,這部《她為何這樣》就正式開拍了。
第二天。
鹿星河一大早跟劇組一起從影視城出發去下一個取景地。他要開始拍這部劇的校園部分,主要是為拍趙楠林和女主分手前後的戲份。
畢竟分手那一場戲實在畢業典禮當天。
這在學術圈也是比較炸裂的。
這一天的戲是在一個咖啡館,趙楠林和女主的一個吵架戲份。男主剛好在另一桌,注意到了女主,并且對在公共場所吵架的女主印象很不好。
鹿星河到現場的時候,拍攝現場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他左手劇本,右手保溫杯,自覺站到一邊候場。
鄭巷見他過來,跟人打招呼:“hi!”
鹿星河奇怪:“這場有你嗎?”
鄭巷給他看了看新劇本,“現在有了。”
鹿星河:6
鹿星河以為自己見怪不怪了,依舊還是會感到震驚。鹿星河問:“什麼時候有的新劇本?”
下一秒,
工作人員遞了新劇本過來。
鹿星河:6
鹿星河在心裡歎氣,立刻開始着手準備新劇本。
·
咖啡廳對面的餐廳。
周斯岷正和梁淮京一起坐着點單。兩個人都戴着墨鏡,梁淮京拿着菜單擋住半張臉說話:“咱倆至于這麼鬼鬼祟祟的嗎?”
周斯岷:“你懂什麼叫驚喜?”
梁淮京:fine
梁淮京放下菜單,對一旁的服務員說:“來兩份套餐。”
周斯岷回頭看向梁淮京,周斯岷聞言回頭看人。梁淮京一臉理所當然:“我一大早上就沒吃飯,餓了。”
周斯岷:行吧。
兩個人一起吃飯。梁淮京一邊切着牛排,一邊說:“前面這棟大樓都是你的,你至于在這貓着制造偶遇嗎?”
周斯岷嫌棄:“你為什麼要跟來?”
梁淮京有一瞬間茫然地反問:“那不然呢?我一個人在那酒店呆着?”
周斯岷:“。”
他真是沒話說。
周斯岷注意着對面的拍攝進度,這一個場景的戲最後是周楠林和女主吵架,女主生氣地跑出去,趙楠林付了錢,再跟出去。
趙楠林在焦躁的情緒裡,按掉了重要客戶打來的電話,快步走出咖啡館。城市的喧嚣迎面撲來,手機鈴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這時他擡眼——
趙楠林看到了他未來的出軌對象。
這個場景真的很熱鬧,他這條故事線的主要角色都來了:)
鹿星河按照劇本表演,最後擡頭的那一刻,他忽然定住。他的視線和突然出現的周斯岷相遇。
鹿星河腳步一刹:“……”
可不興這時候出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