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甯熙很快就不讓沈旭清想歪了。
她頭也不回地回到床上,沈旭清後知後覺,跟了上去。
平常,岑甯熙的爸媽是不管岑甯熙幾點鐘睡的,可能是家裡有客人的緣故,今晚岑甯熙按照學校裡的作息表,準時熄燈。
漆黑中,沈旭清輕聲叫她。
也和在學校裡一樣。
“甯熙,你不會在家裡,生物鐘也那麼自律嗎?”
從鼻腔裡哼出來的,壓着嗓子,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岑甯熙反問:“上次陪蘇楠和你三排到淩晨的人是誰啊?”
“你。”沈旭清笑了。
溫熱的呼吸打在岑甯熙的脖子上。沈旭清勾着岑甯熙半個肩膀,近乎是将手臂橫跨在對方的胸前,腦袋則乖巧地窩在岑甯熙的耳邊。
還是和學校裡不太一樣。她們可以交談閑話不怕被查寝,發出笑聲不怕驚擾到舍友,更不怕半夜玩手機熬夜導緻第二天上課沒精神。
這是完全屬于她們的時間。
沈旭清貼在岑甯熙的耳朵邊,低聲說:“甯熙,我總覺得你對我好像不一樣。”
岑甯熙沉默片刻,側過身,把耳朵藏進枕頭裡,面對沈旭清。
“是,我對你,還是我對你。”
第一個“我對你”的聲音在“我”,第二個重音在“你”。
“都有。”沈旭清捏了下岑甯熙的後脖頸,對方瑟縮下。
中文真是美妙的語言。
“甯熙,你能接受很多外來入侵的事情,被動接受很多不想要的消息,面對很多令人毫無頭緒的困難,你也能冷靜應對。”
沈旭清軟軟的,像撒嬌,又像請求。
“我一直有個秘密,但是我不敢講,連我媽媽都不知道。”
岑甯熙的臉往她的手臂上蹭了蹭,秉持不動如山的态度,“為什麼不和媽媽說?”
“不能讓媽媽知道,雖然我覺得,她不會生我氣的。”
“所以,你想和我說?”岑甯熙會晤了。
聽出岑甯熙發現她的心思,小狐狸的野心藏也藏不住,
“讓我抱着你好不好,我怕你接受不了,不願意和我睡覺了。”沈旭清的手逡巡在岑甯熙的小臂,往下,揪了下睡衣的下擺。
過于肉麻,讓岑甯熙受不了了。
“幹什麼,你殺過人啊?”岑甯熙想結束話題。
“沒啊,我聽到外頭的響動都吓得要死,怎麼敢殺人啊?”沈旭清不管岑甯熙此刻的心情,一邊數落她,一邊熟練地環上她的身體。
然後,自然而然地蜷縮在岑甯熙懷裡。
她早就想這麼幹了。
有點癢,岑甯熙想,這是一個讓她難以掙脫的姿勢,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緊。
她是真的怕自己被吓跑?
岑甯熙歎了口氣,揉了揉沈旭清的後腦勺,“你快說吧。”
懷裡的沈旭清掙紮了下,鼻尖碾過岑甯熙的鎖骨,涼涼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那個,我可能……“她咽了口唾沫,“對你有點,依賴感。”
顯然說出這句話,讓沈旭清的羞恥感翻倍,岑甯熙覺得懷裡的人開始發燙。
而岑甯熙單純覺得好笑,繼續說:“為什麼,是對我?”
“你是我在學校裡認識的第一個人,而且之後對我也一直挺好的,就好像那個……”沈旭清拉長了語調。
“雛鳥情節。”
在新環境中看到的第一個人,就認她作為“母親”。
比如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比如說在人群中第一個主動和你交好的朋友,比如說工作上第一個指導你的人。
會在你心中占據很大一部分。
“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集體生活,所以很多時候,我會顯得有點笨拙。”沈旭清看岑甯熙沒有掙脫的意思,松了松力道。
“能理解的。”岑甯熙說完,主動把沈旭清往懷裡攬了攬。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在一個脫離父母的集體環境裡,依賴第一個和你搭話,對你友好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才和我說,我對你比較特殊,對嗎?”
因此,沈旭清會用她的方式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比如說給岑甯熙送衛生巾請她吃飯,比如說讓岑甯熙坐在她腿上睡覺,比如說吃岑甯熙吃過的食物。
“你不嘲笑我嗎?”
嘲笑我其實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我在你面前故作成熟不過是僞裝。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不是。”
“所以不笑。”
岑甯熙不喜歡和别人講道理,尤其是長篇大論,需要剖析人生哲理,深度思考的議題。
但是她會給沈旭清講。
用最溫和的,和小朋友說話的語氣。
“我第一次住校的時候在初中,那時候和你一樣,很無助,也沒有人能依靠。”岑甯熙摟着沈旭清,一絲一絲把自己的私有部分抽出來給她。
“有一天,寝室裡膽子大的女生開始講鬼故事,我聽完害怕得睡不着,又不好意思和别人一起睡。”
“那你怎麼辦?”沈旭清用鼻子哼鳴。
岑甯熙自嘲般說:“躲在被子裡偷偷哭。”然後無奈笑了聲。
沈旭清被逗樂了,她想象不出,岑甯熙哭的樣子。因為她真的情緒穩定得和一隻卡皮巴拉一樣,沒有任何波動,甚至不展露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