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水汽氤氲，溫熱的氣息驅散了身上的嚴寒。宋橙舉着衣裳站在屏風外面，腰酸背痛。原來他說的一起洗澡，是這個意思。

自己拿着衣裳，畢恭畢敬等在外面。

“衣服遞進來。”

宋橙悄悄瞄了一眼，側着身子将衣裳遞過去“大人，我準備了姜湯，你記得喝，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方才換完衣服，才覺得身上還是有點冷。

“等等，我說讓你走嗎。”

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魏涼從屏風後走出來，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肩上。

“大人，頭發要擦幹，不然會感冒的。”

魏涼沒說話，任由她給自己擦幹頭發。“大人，你的頭發真黑，也沒有護養就生的這麼好。”

“你好像從進來東廠就一直在說我的好話，這是奉承，還是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誇獎的，大人就是有這般優秀啊。”

“是嗎。”魏涼心中有所觸動，他是個太監，再風光也免不了背後有人指指點點，人前雖然少不了有人誇贊，但大多是說自己權勢大，地位高，從未有人覺得他本身有多好。

“大人這麼好看，你的娘親肯定也是個很漂亮的女子。”

“娘親嗎？我從未見過。很小的時候我就跟着義父在東廠生活，之前我都是寄主在别人家裡。”

宋橙手停頓一下“那，你連自己的父親，親生的爹爹也沒見過？”

“沒有。東廠就是我的家。”

原來是因為沒有父母照顧，這才不得已進了東廠。

“你在想什麼。”察覺到身後的人似乎在發呆，魏涼側頭問了一下，不料正好宋橙也低頭回應，兩人差點就湊在一起。

大人的嘴巴好紅啊，眼睛也很大，睫毛也長長的，看着，很想親一親。

眼見着宋橙露出癡笑又紅了臉，魏涼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宋姑娘。”

真是變臉比翻書還快，先前不是說一起睡覺嗎。

“那大人記得喝姜湯，我先下去啦。”

“嗯。竹枝那裡，你不必自責，元公子本就嚣張跋扈的很，并非是你的錯。”

宋橙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被他看出來了“放心大人，我沒事，現在正好輪到我來照顧竹枝了。”

“你沒事就好，應姑娘身份尚未查清楚，也不宜在東廠久留，盡快替她尋個去處，看看皇城中可還有什麼人可以依托。”

這一點倒是提醒了宋橙，跟在自己身邊，實在不是長久之計。

隔天一早，給竹枝送完藥，宋橙就出門了，她給顔盛之帶了信，兩人約了在酒樓碰面。

幾天沒見，顔盛之似乎又瘦了些，宋橙擔心又自責“你在外面過的怎麼樣呀，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快，多吃點菜。”

顔盛之看着堆成山的小碗，無從下手“姐姐不必擔心我，這幾日我過得很好，就是姐姐不在身邊，吃飯沒味道。”

“之前我們住破廟的時候，有吃的你都先給我，哪裡吃過一頓飽飯，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便少了個拖累，就更應該好好吃飯。”

顔盛之放下筷子，語氣嚴肅“姐姐錯了，你永遠都不會是我的拖累，有你在，我才有精神去做任何事情，其實我已經在京中置辦好了宅子，本想接姐姐一起來住，但這些天總有各種事情要忙，怕姐姐一個人在家遇到什麼情況，想着還是先住在東廠穩妥。”

宋橙有些意外“你哪裡來的錢買宅子。”說着又壓低聲音“你，沒學壞吧。”

“姐姐放心，我不會做那些事，是我先前有一個舅舅，他無兒無女，前些日子将我認了回去。我這舅舅頗有些家産，我幫着打理一下生意，往後，姐姐就不用擔心吃穿的問題了，我定會好好照顧你。”

看到他有這般際遇，宋橙打心眼裡替他高興，想起以往他受的那些苦，還是有些鼻酸。“那就好，以往若是我不在，也能放心了。”

“姐姐何故說這個話，是不是在東廠待的不好。姐姐要是想離開，我今日便可接姐姐走。”

“不是不是，大人他對我很好。算了，不說那些事，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顔盛之替她擦擦嘴上的碎屑“姐姐說便是，什麼事我都會去做。”

宋橙便将應又雪的事情說了一遍，“城中我也沒有其他放心的人，隻能看看你這裡是否有辦法。”

“不過是安頓一個人，不是難事。舅舅在城中有幾間書鋪和鐵器鋪，我尋個合适的位置給她安頓進去就好了。”

“那就太好了，沒想到我這弟弟這麼出息了。”

顔盛之也跟着一笑“姐姐還想吃什麼，我給你買，還不容易見上一面，今日我陪你好好逛逛。”

“我想吃米團子。”

“我帶姐姐去。”

“還想喝桂花酒。”

“都依你。”

魏涼起床後，久久沒等到宋橙過來，這才知道她早早就出了門“可知道去哪裡了？”

應又雪搖搖頭“姑娘未說。”

“照顧好竹枝，宋姑娘那邊便能少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