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橙已經決定離開東廠，在這之前，她要先安頓好應又雪。

這丫頭不僅力氣大，脾氣也倔，先開始非要跟着宋橙，好在她明理，聽了宋橙的勸解後就接受了這個安排。

隔天抽了空，宋橙帶着應又雪去找顔盛之。他不在，是一個中年男子接待他們。想着應又雪之前說過喜歡刀劍，特地安排去了鐵鋪。

那男子打量着她，有些擔心這姑娘能不能待得住。可應又雪當即就露了一手，毫不費力地揮起錘子，落下舉起幹脆利落。

“您看看可行？”

中年男子十分滿意“姑娘這身手，在下佩服，方才是在下眼拙，還望姑娘見諒。我就說嘛，顔公子安排的人，錯不了，那往後姑娘就在這鋪子安心待下來。”

應又雪開心地點點頭，走到宋橙面前緩緩跪下，“姑娘的大恩大德，又雪會記着一輩子，往後姑娘若是有吩咐，又雪還是會赴湯蹈火。”

宋橙塞了一個荷包給她“這裡有點錢，你雖然做工能掙錢，但姑娘家身上還是多帶點，自己想吃什麼想穿什麼就買。”

“這錢我不能要。”

“拿着，就當時我這個做姐姐的給你零花錢，往後掙了錢，你再請我吃飯就是了。好啦，快去吧，我看着這裡有幾個和你年齡相仿的姑娘，你們多接觸就熟絡了。”

應又雪背起包袱，一步三回頭看着宋橙“那我進去了，宋姑娘，你要記着來看看我。”

這情景讓宋橙鼻子一酸，也不知道說什麼，擡手揮了揮，示意她去。

送完應又雪，她在街邊小攤坐着發了會兒呆，又起身去了南亞書齋，自己的話本子送去好些日子了，按理說應該有回信了，可一直沒人來通知自己。

此時已過晌午，書齋外面沒有什麼人，宋橙徑直走了進去，裡面倒是很大，擺着各式各樣的話本子。

“在下是南亞書齋掌櫃薛直，姑娘想找什麼樣的話本子？”

“請問你們這裡都有什麼内容的。”

“那可就多了，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貴族，合适什麼人的都有。”

宋橙若有所思“那可有講東廠督主的話本子？”

掌櫃的短暫愣神之後反應過來了“姑娘是，是遞了話本子來的那位？”

“正是，掌櫃的你記性真好。”

“哎喲，姑娘客氣了，您是顔老闆的姐姐，那就是貴客，快，裡面請。”

兩人坐定後，宋橙忍不住提到了話本子“薛掌櫃可看過了？”

“看了，這話本子是比之前的要豐富些了，本來也是想明日派人去知會姑娘，話本子我們南亞書齋收了。”

“真的？”宋橙喜出望外“多謝薛掌櫃。”

“宋姑娘先不必謝，這酬勞嘛，我們是按着内容給的，我這些年也見過不少話本子，您這個，我們每月隻能給到這個數。”他說着，比劃了一個十字。

“十兩？”宋橙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個數也太多了些，内容也還有許多待修改之處。”

可薛掌櫃搖搖頭“十文。姑娘這話本子，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

這下宋橙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竟然就隻有十文。“那薛掌櫃覺得還有哪裡需要改進的。”

問起這個，薛掌櫃顯得很有精神“這個嘛，要詳說那可說的就太多了，今日我先說一點。”

“願聞其詳。”

“這個，姑娘的話本子中，暗含着對督主的愛意，對是不對？”

宋橙雙手握着杯子“那都是想象，幻想。”

“那就是還是有感情在的。”

“算是有吧。”

“既然是有感情，那你就要在這上面多加修飾。東廠督主是什麼人，權勢地位一等一，愛上他，那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橙微微側着身子，仰頭問道“薛掌櫃，你能否再說的詳細些。”

“好吧，既然你如此好學，我就再說的明白些。你知道，真正讓人忘懷的愛是什麼嗎？”他突然變得憂郁起來“是高位者為愛低頭，是原本兩情相悅，卻被迫分離，是愛而不得，是一點一滴相處時的纏綿和耳鬓厮磨，是許多個不經意瞬間的心動，是你打定主意要不顧一切和他在一起時，卻又突然的猶豫，是想要撫摸他，卻又縮回的手。”

“等等，薛掌櫃，你這說的，有點像是暗戀。”

“何為暗戀？你的話本子裡就是這種感情，我隻是展開說說。”

宋橙也說不清楚了，自己對魏涼，何時産生了暗戀之情。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很多片段，如今以第三人的視角來看，确實算不得清白，但又意外的和薛掌櫃說的情形對上了。

見着她在發呆，薛掌櫃走過去問道“宋姑娘可是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切磋。”

“沒有沒有，薛掌櫃說的很好，我在思考在消化。”

“這樣，那宋姑娘之後的話本子也可以稍微調整，若是雙方确定心意，那就不是這等心境了。”

宋橙又忍不住好奇“如果兩個人互相喜歡，又都挑明了心意，是什麼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