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溪水江。
夜色降臨,平靜的江面上兩艘船正在慢慢靠近,船舷碰面後,有人在中間搭上木闆,一個身穿深藍長袍的男子從船艙裡出來,站定後朝着對面船上的男子拱手行了個禮“先生好。”
“嗯,你就是木長老?”被稱為先生的中年男子戴着面具,踩着踏上木闆走了過去。
“在下北冥長老木壑,久仰先生大名。”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船艙,艙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流水聲。
“不知道先生這次突然來江南,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在北方的時候,聽說北冥被碧落閣追殺,隻落得木長老這一支,深感惋惜,所以特地來看看,可有什麼幫得到你們的地方。”
木壑一聽,慌忙起身行禮“有勞先生跑這一趟,不過北冥在江南一切尚好,讓先生操心了。”
“聽長老的意思,好像并不希望我們來。當年的漕運案,朝廷早就懷疑你們,已經在暗中調查,今時今日,還有誰敢插手此事?”
船身輕微晃動了一下,可木長老身形穩定,臉上帶着幾分倔強,“多謝先生,北冥的命運終究還是要我們自己來決定,蘭宮主在世時,曾告誡北冥上下,切不可讓外人插手宮中的事務,若是有一日北冥不複存在了,那也是我們的命,不得強求。”
男子聽後兀自冷笑“蘭英還真是口是心非,他當初創建北冥,就是為了對付碧落閣司徒羽。沒想到司徒羽離世後,他也沒心思打理北冥了,如此任性,可笑至極,倒是可憐了你們這些跟随他的人。”
“還請先生說話注意些,蘭宮主一手創建北冥,招攬天下人才,我木壑風息這輩子能跟随宮主,三生有幸。”
男子略帶惋惜的歎了口氣,“看來,木長老心意已決,聽說朝廷這次已經派了人來,南方漕運一事,朝中是要追究到底的。我既然來了,不如就讓我幫長老一把。”
木壑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外面都傳聞,這位先生神通廣大,謀略至深超越常人百倍,為何要平白幫自己。
“朝廷看來是要徹底滅了北冥,既然如此,不如讓我來接管。”
“先生說笑了,待事情處理好,我便帶着剩下的人隐居起來,不再過問天下的事,也算是對宮主的交待。”
“想隐居?那怎麼行,我還得借着你的身份,助我侄兒成大事。木長老,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把握住。今夜起,北冥的木長老就是我。而你,就去見你的宮主吧。”
木壑察覺到不對勁,急忙揮手讓人撤退,沒想到此時船艙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他打開艙門一看,原本平靜的江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隻官船,正緩緩向這邊靠攏。
“你勾結了朝中的人?”木壑關上艙門,臉上浮現出幾分悲涼。
“我北冥如今這局面,已經沒辦法挽回。木壑有個請求,可否見一見先生的真容?”
男子沒有猶豫,拂袖坐下,緩緩摘下自己的面具,容顔略帶滄桑卻依舊俊秀。
木長老見到這副面孔,驚愕的臉上閃過一絲鄙夷。
“真是可笑,我當先生是誰,原來就是一個戀上自己姐姐的龌龊之徒。顔青,你還有臉活在世上。你口中的侄兒,怕不是你們姐弟□□生出來的孽種。就你這樣該被世人唾棄的人,也配接管北冥,癡人說夢。”
顔青毫不在意,隻是喝了口茶,緩緩說道“那世人又以為蘭英是什麼好人,隻因向師姐司羽求愛不成,就背叛師門,創立北冥來報複,這麼小心眼又自負的男子,也難怪司徒羽看不上他。”
“顔青,我們宮主豈是你能随口污蔑的,碧落閣又如何,司徒羽若不是有個當掌門的爹爹,她一個女子能有什麼作為?如何能成為這天下第一情報組織。況且宮主不像你,對着自己的姐姐都能藏着龌龊的心思。”
其實當年那些愛恨情仇,在姐姐離世後他早已經放下。隻是顔音一直是他心頭的痛,他愛上一個人,有錯嗎?他們根本就不是親姐弟。
那次表明心意後,顔音一直對他避而不見。顔青憤恨離開,再見面,已經是天人永隔,隻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兩人初見,那孩子一舉一動,眉眼間像極了顔音。
也是那時他才知道,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姐姐,在夫家過着非人的生活。她那個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夫君,三妻四妾不說,還仗着自己在朝為官,整日折磨她,最後任由她在凄苦中死去。
而顔盛之那聲怯生生的舅舅,讓他下定決心,要把這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後來,他硬是憑着一己之力扳到了顔音夫家,一把大火中,恩怨盡斷,他在顔音墳前燒了一封信,便帶着顔盛之離開。不久後,北方很快建立了“桃源村。”
可天下,不該隻有一個桃源村。他的侄子,憑什麼不可以萬人之上,成為天下共主。
“木長老,多說無益,北冥,我是要定了,反正你也活不長了,不如把身份給我,替你重振北冥。”
說完,顔青迅速擡手,一掌拍向木壑腦門。
“來人,按計劃進行。撤離後,放火燒船。”
“主人要不要告訴少主實情。”
顔青搖搖頭“他也長大了,不逼他一把,怎麼成大事。就讓以為我已經死了,從今往後,再沒有顔青,隻有木長老。”